陳平安搖頭道:“我不幫忙跑這個腿,還是群玉兄自己留著吧。欠飛升城的這個人情,哪有這么容易償還的?至于大驪朝廷的那座仿白玉京,如今已經用不著這把‘浩然氣’長劍了。”
顧曠只得重新懸佩好那把長劍。
如果不出意外,顧曠離開此地后,多半會擔任某座書院的副山長。
當年醇儒陳淳安親自帶隊,領著一撥儒家門生趕赴劍氣長城。
與劉羨陽一起游歷劍氣長城的那撥儒家子弟,其中有身為醇儒陳氏子弟的賢人陳是,以及婆娑洲山麓書院的君子秦正修。
秦正修與顧曠又是至交好友,如今前者已經身在扶搖洲,跟五溪書院的王宰、天目書院的溫煜差不多,已經擔任一處儒家書院的副山長,由此可見,這些年輕有為的儒家君子,因為在戰事中各自大放光彩,所以在大戰落幕后,都一一走出書齋,憑借戰功和自身學識,得以身居要職,成為文廟真正的中堅力量。
為陳平安打開那道大門后,一位姓姜的老夫子抖了抖袖子,從里邊摔出十數人,紛紛站定后,都有些暈頭轉向,這些年被拘押在袖里乾坤中,各有山水道場,類似書齋,屋子里除了書就是書,再無別物。
都是當年想要去往嶄新天下避難的桐葉洲人氏,有三位元嬰境修士,七個金身境武夫,兩位遠游境宗師。
老夫子笑著解釋道:“是禮圣的意思,勞煩隱官帶回他們家鄉。”
陳平安點點頭,“小事一樁,半點不麻煩。”
在陳平安這邊和顏悅色,等到老夫子望向那些犯禁的十二人,可就沒什么好臉色了,“這些年閉門讀書,翻了不少圣賢書,你們就算是半個讀書人了,我們文廟剛好是個管讀書人的地方,返鄉以后,好好做人,將功補過。”
“如果再落到我手上,呵呵。”
陳平安笑著接話道:“其實他們能夠與姜夫子再次重逢,也挺好的,既然當年未能做到青山養老度危時,那就皓首窮經通文義,歷來只有投筆從戎、棄學修道的勵志典故,少有棄道學文或是棄武治學的先例,萬一被他們做成了,說不定還是一樁美談。”
姜夫子爽朗大笑,咱們讀書人說話就是好聽。
桐葉洲眾人這才看到一人,是位腰間疊刀、雙手籠袖的青衫客,年輕相貌,身份不明。
這幫桐葉洲的大爺,關起門來作威作福慣了,哪怕老夫子方才說了“隱官”二字,也還是一頭霧水。
只是再拎不清,也聽出了點苗頭,浩然修士里邊,竟然有人能夠讓禮圣親自發話?如果沒有聽錯的話,姜老夫子方才還用了“勞煩”一語?
不知是哪位駐顏有術、術法通玄的老神仙?
姜老夫子看著那群呆頭鵝,提醒道:“要不是剛好隱官路過此地,又湊巧是去往桐葉洲,有人順路捎帶一程,不然你們估計還要多翻七八年的圣賢書。愣著做什么,你們不得與隱官道聲謝?”
眾人聞言立即照做,結果一個個面面相覷,因為他們想要抱拳也好,行禮也罷,竟是低不下頭彎不下腰,一時間尷尬萬分。
陳平安看著這幫最會審時度勢的聰明人,笑瞇瞇道:“老神仙和大宗師們無需客氣,不敢當不敢當,道謝就免了吧,怕折壽。”
另外一位老夫子說道:“喜燭道友,不妨現身。這撥人想要通過兩道大門,還需你護道一程。”
等到陳平安點點頭。
小陌這才恢復真身,將那十數人一并收入袖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