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負山疑惑道:“那咱們聊顧璨做什么?”
黃庭卻突然不愿意多說什么,“等明天慶典,你就都明白了。對了,等到慶典結束,我們不著急離開此地,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青衣河落寶灘那邊,聽一聽小陌先生的傳道。”
于負山問道:“傳道?誰?”
傳道二字,在山上可是極有分量的說法,何況還是黃庭說的。
黃庭笑道:“年紀比你大,境界比你高,見識比你廣。”
于負山猶豫了一下,點頭道:“回頭旁聽,看看此人道法到底高不高。”
黃庭一笑置之。
她記起一樁怪事,在小龍湫那邊,陳平安當時去往野園,那些作為山水禁制之物的照妖鏡,竟然當場粉碎。
同樣是密雪峰宅邸,敕鱗江老嫗裘瀆,與少女胡楚菱,坐在一張蘆葦、蒲草編制而成的席上。
按照山上品秩劃分,草席只是件靈器而已,冬暖夏涼,山下有錢的將相公卿,也能買得起。草席四周,擱放四件席鎮,是四條小巧玲瓏的赤金走龍,形態纖細,栩栩如生。龍首雙角,長吻細頸,龍尾回勾,由細長金條鑄造而成,鏨出鱗紋。
裘瀆小心翼翼取出一些物件,輕輕擱放在草席上。
不比這張草席,這些大瀆龍宮舊藏之物,說是價值連城,半點不為過。
曾經掌控天下水運流轉的蛟龍,作為江湖瀆海的主人,珍藏無數,故而斬龍一役過后,大大小小的龍宮遺址,就與那破碎秘境,成為了山上公認的兩大機緣。
草席之上,有一顆大如拳頭的夜明珠,兩把寶光熒熒的古鏡。
一座可以同時擺放高低兩支蠟燭的青銅蠟臺。
最后還有一把碧綠拂塵。
此外還有一些相對“平庸廉價”的寶物,數量眾多,暫時并未取出,都被老嫗放在了一件咫尺物和一件方寸物里邊。
老嫗神色慈祥,柔聲道:“醋醋,有喜歡的,就挑兩樣,其余的,我都會作為你的拜師禮,送給仙都山和陳劍仙。”
不管如何,都要借著明天舉辦慶典的機會,幫助醋醋與那位陳劍仙討要個弟子身份,哪怕暫不記名,都是無妨的。
實在不行,就退一步,讓醋醋與那崔宗主拜師,成為一宗之主的嫡傳弟子。
少女伸出一只手掌,手心抵住那顆夜明珠,輕輕摩挲,再拿起那把拂塵,輕輕一揮,搭在胳膊上,裝了裝神仙風范,少女樂不可支,放下拂塵,又拿起兩把古鏡把玩一番,最后全部放回草席,拍了拍手掌,微笑道:“瞧著都蠻喜歡的,阿婆幫我挑選一兩件就是了。”
老嫗搖頭道:“修行路上,眼緣好壞,很重要的。醋醋,你得自己挑。”
胡楚菱視線游曳,最終一只手掌輕輕拍打竹席,再伸手指了指那赤金走龍形狀的席鎮,嫣然笑道:“阿婆,我就要這兩件了。”
老嫗笑著點頭,對于醋醋的選擇,老嫗沒有說好,也沒有說不好。
老嫗只是伸出干枯手掌,抓起一把鏡面泛起銀白色的鏡子,輕輕呵了一口氣,拿手腕擦拭一番,露出一抹緬懷神色,輕聲道:“此鏡名為取水鏡,可向太陰取水。修士持鏡對月,能夠汲取明月精華,修行水法的修士,最適宜拿來煉制本命物了。曾經是小姐的嫁妝哩。”
胡楚菱指了指另外那把鏡面泛起層層金色漣漪的古鏡,與取水鏡是差不多的樣式,就像一雙道侶,少女好奇問道:“阿婆,這把鏡子呢,又有什么玄妙?”
老嫗笑著解釋道:“平時只需要放在日光里,就可以溫養古鏡,如修士吐納一般,妙不可言,可以積攢日光,冬寒時分,修士只許澆筑些許靈氣在鏡面上,光射百里,亮如白晝。傳聞修士將此鏡懸空,步行光亮中,那么就算走在那幽冥路上,都能夠萬鬼不侵,只是這種事情也沒誰試過,不知真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