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依舊是一個能夠在眾目睽睽之下給顧璨一耳光、顧璨都會誠心誠意笑臉相向的人。
劉志茂站起身,再轉身,重重抱拳,爽朗笑道:“見過隱官!”
章靨起身笑道:“真是稀客,上次我這邊門派創建,給落魄山書信一封,結果還是沒能請來陳賬房,等會兒得自罰一碗。”
田湖君站起身,竭力穩住道心,輕聲道:“見過陳先生。”
陳平安伸出手掌虛按幾下,笑瞇瞇道:“一屋子都是老朋友了,瞎客氣什么。”
結果就算是章靨,還是等到陳平安率先坐下,才落座,就更別提劉首席與田地仙了。
“那會兒我都不在落魄山上,怎么請,真不是我擺譜,與誰擺譜,都擺不到章老哥這邊。”
陳平安還真就喝了一碗酒,抬起手背,抹了抹嘴,“這池水城烏啼酒,除了貴沒話說。”
之后與章靨問了些瑯嬛派的事情,陳平安作為一山之主,算是替落魄山那邊答應下來,以后只要是瑯嬛派弟子,外出游歷,都可以去落魄山那邊逛逛,如果有資質不錯的純粹武夫,只要章靨愿意,還可以放在落魄山那邊,待上個兩三年都是沒問題的,期間自會有人幫忙教拳喂拳。
劉志茂無奈道:“本來想著隱官大人幫我勸他幾句,現在看來是不成了。”
陳平安笑道:“有一種強者,就是能夠把苦日子過得認認真真,不怨天不尤人。”
章靨擺擺手,“只是清貧生活,衣食無憂,算不得什么苦日子。”
陳平安笑著不說話。
劉志茂卻是大笑起來。
章靨也自嘲一笑,舉起酒碗,“說不過你,喝酒喝酒。”
某個道理,就像一條江河,另外一個看似否定的道理,其實只是那條江河的支流而已。
田湖君是一愣過后,用心認真思量一番,才好不容易嚼出余味來。
一時間她便愈發自慚形穢,一屋子人,好像就數自己腦子最不靈光的感覺,實在糟糕。
一個人的不合群,只有兩種情況,一種是鶴立雞群,一種是雞立鶴群。
劉志茂試探性問道:“是打算見一見新任湖君?”
陳平安點頭道:“放心,無需劉首席代為引薦了。”
又喝過了一碗酒,陳平安就起身告辭,只讓章靨送到了門口。
章靨以心聲說道:“劉志茂稍后如果請你幫忙,看在我那點屁大面子上,希望你能幫就幫,至于不能幫的就算了。”
這個老修士臨了補上一句,“至少,至少懇請你別與這家伙翻舊賬。”
陳平安笑著心聲一句,“以前很難講明白一個道理,不是那個道理就小了,現在很容易講清楚同一個道理,也不是那個道理就大了。”
章靨聞弦知雅意,點頭道:“下次去落魄山找你喝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