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他便是地肺山華陽宮的老祖宗,高孤,道號“巨岳”。公認數座天下的煉丹第一人。
毛錐搖頭道:“你還是太小覷那個人了。”
高孤微笑道:“不如換個說法,是高孤高估自己了?”
毛錐扯了扯嘴角,“這個笑話聽著不錯。”
“純陽道友曾言,一粒金丹在吾腹,始知我命不由天。”
高孤說道:“我輩有幸生而為人,又可登山修道,所求之事,說破天去,究其根本,不過是為了保持人性。至于你,白骨真人,畢竟不同行尸走肉,是在尋求人性,證道自我。道友,以為然?”
毛錐沉默片刻,說道:“等我吃完醬肉和蒜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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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驪洪州豫章郡,新設置了采伐院。
而與洪州相連的禺州,在這之前就設立了織造局,名義上管著一州境內的御用、官用所需紡織用品的監督織造。首任主官是一位名叫李寶箴的年輕官員,沙場出身,有武勛在身。但是就連一州刺史,都沒有資格調閱翻查此人的檔案。
李織造在上任之時,只帶了兩位貼身扈從,擔任織造衙署的佐官,都姓朱。
大驪禺州地界,根據地方志記載,經常在日近中午的禺中時分,無緣無故天有巨響,聲大如雷,因此得名禺州。
今天深夜中,織造官李寶箴帶著兩名衙署佐官,一起拜訪豫章郡采伐院。
一行三人見著了林正誠,李寶箴執晚輩禮,作揖道:“林叔叔,小侄冒昧拜訪。”
坐在書房火爐旁守夜的林正誠,只是點頭致意而已。
見那李寶箴好像打算繼續站著說話,林正誠拿著火鉗撥弄幾下木炭,虛按幾下,示意三位訪客就別站著了,“反正今夜不談公務,又都是同鄉,隨便坐下聊好了。”
其實以雙方的身份,是不可能談什么公事的,新設的禺州織造局和洪州采伐院,類似最早的龍泉郡窯務督造署,都屬于大驪朝廷的一種“下沉”機構,衙署密折,直達天聽。若是兩位主官私自接觸,密謀些什么,屬于官場大忌。但是一般的人情往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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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倒是不用太過刻意疏遠,至于這期間的尺度拿捏,就看各自公門修行的道行了,就像今夜這場見面,林正誠和李寶箴雙方都會主動錄檔,而且就算他們有意隱瞞,織造局或是采伐院,也肯定會有某些官吏,會讓皇帝陛下知曉此事。
按照大驪新編律典,禺州織造局,要比豫章郡采伐院的品秩高出一大截,身為織造官主官的李寶箴,官銜就是從四品,再加上一些隱蔽的權柄,說李織造是半個封疆大吏,都不算夸張了。
四人圍坐火爐旁,火盆上邊夾著一張鐵網,烤著些泛出金黃色的年糕、豆腐塊,大概就算是宵夜了。
那對姓朱的父女,早已脫離賤籍,跟隨自家公子李寶箴,在外闖蕩二十多年,經過公門修行的打磨,和一些不見刀光劍影的別樣戰場廝殺,如今朱河和女兒朱鹿,分別是一位金身境武夫和一位六境武夫,后者在今年初剛剛破境。
老武夫,年近花甲,雙鬢微霜。
林正誠轉頭望向那個老人,笑道:“朱河,我們好多年沒見面了吧。”
朱河笑著點頭道:“距離上次見面,怎么都該有二十年了。”
當年林正誠是最早一撥離開驪珠洞天的小鎮本土人氏,搬到了京城那邊。朱河雖然是福祿街李家的護院,屬于家生子,但是早年在小鎮,林正誠是督造衙署的佐官,經常陪著督造官去查看窯口,而李家又擁有自己的龍窯,都是朱河在打理具體事務,所以雙方經常碰頭,并不陌生。
林正誠轉頭問道:“朱鹿,可曾嫁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