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就是這些孩子里的一個。
男人緩緩起身,相比提醒馬苦玄那個兇手已經被趕出小鎮,他更想去阮師那邊詢問一個問題。
為何佛家在東寶瓶洲,已經式微千年,只有一些小國才會將其奉為國師,在這座小鎮之上,也是勢力最弱,可是因果循環,卻如此明顯。
這位兵家劍修遠遠跟在少年身后。
哪怕馬苦玄當下已經是真武山弟子,男人也不會過多插手少年的私人恩怨。
沙場之上同生共死,修行路上生死自負。
當然,事無絕對。就像馬苦玄之前差點死于陳平安之手,男人就出手救下了馬苦玄,原因有兩個,一個是內心深處不希望馬苦玄這樣的天才,過早夭折,希望馬苦玄能夠在真武山砥礪一番,無論是天賦還是性情,都更上一層樓,希望少年能夠成為兵家代表人物之一,在接下來的大爭亂世之中,大放異彩。另一個是齊先生主動開口,說馬苦玄和陳平安兩位少年,分出勝負就行了,切莫分出生死。
當時他以為齊先生是擔憂泥瓶巷少年斃命,事后才發現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。
男人遠遠跟在少年身后,發現馬苦玄經歷過初期的熱血上頭后,腳步越來越慢,越來越輕松自如,最后就像是尋常少年在逛街。只是當那頭黑貓從一處屋頂跳到少年肩頭,再跳到地上,轉頭之后,飛奔離開,似乎是在告訴少年已經找到目標。在這之后,少年開始慢跑,再一次變了氣質。
春雨細微,不過是讓街上行人腳步匆匆,遠未到檐下躲雨的地步。
一對衣衫華貴的年輕男女正從騎龍巷走向大街,似乎各有機緣,滿臉喜慶,只是一個少年教會了他們何謂福禍相依,少年從兩人身后五十余步距離外開始奔跑,二十步的時候大聲喊了一聲喂,等到那個年輕男人轉頭望來,就是馬苦玄毫無留力的迅猛一拳。
當頭一拳。
年輕男子整個人飛出去,重重摔在街上后,身體微微抽搐,沒有半點掙扎起身的跡象。
一拳之后,雙腳落地的少年,剛好與年輕女子并肩而立。
馬苦玄身形一擰,左手閃電揮向女子脖頸,比他個頭還要高出半個腦袋的修行女子,砰然一聲,就被少年這一臂砸得撲倒在地。
女子腦袋轟然撞在泥濘地面上。
馬苦玄伸出一只腳,踩在女子額頭上,凝視著那張暈乎乎的臉龐,彎腰低頭,用雅言官話說道:“我知道兇手不在小鎮了,但是沒有關系,我自己可以查。”
容顏極好的年輕女子,眼眶滿是血絲,鼻子耳朵都滲出血絲,滿臉驚恐望向居高臨下的黝黑少年。
少年臉色猙獰,“我馬苦玄壞了你的修道心境,你之后報復,就算把我亂刀剁死,我認命便是,絕不怨恨你。甚至哪怕你報仇不成,我心情好的話,還會放過你,愿意陪你多玩幾次。在我看來,世道就該是這么清清爽爽的。”
女子估計是自家宗門的天之驕子,哪里見識過這種場面,嚇得梨花帶雨,估計連兇神惡煞的少年說了什么也記不清,只是求饒道:“放過我,求你放過我,你奶奶不是我殺的,我一點都不知情啊……”
少年逐漸加重腳底板的力道,把女子腦袋那側緩緩壓入泥濘當中,“知道我最恨你們什么嗎?是造孽之后,還能這么不當回事!半點愧疚也沒有,半點也沒有啊……”
少年言語帶著哭腔,眼神帶著刻骨的恨意。
那女子艱難伸手,抱住馬苦玄的腳踝,眼神滿是哀憐乞求之色,“放過我,我爺爺是海潮鐵騎的統帥,我是他最疼愛的孫女,我可以賠償你,你想要什么,我都可以答應……”
少年皮笑肉不笑道:“哦?這么巧,我是我奶奶馬蘭花的孫子!”
少年突然抬起腳些許,然后鞋底板在女子精致臉頰上擦了擦,“海潮鐵騎是吧?等著,我陪你們慢慢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