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棋墩山土生土長的靈物山龜,自然熟悉捷徑山道,加上翻山越嶺的腳力遠勝驢騾,馱著一行人,很快就來到棋墩山邊界地帶,再往南走上二十數里下山的驛路,就能夠進入紅燭鎮,雖說如今這條北上的驛路,因為驪珠洞天的突然下墜而阻塞斷絕,但是陳平安一伙人仍是選擇小心起見,不希望三只巨大山龜驚擾到樵夫獵戶或是行腳商賈。
陳平安他們在小山之巔小坐休憩,李槐翹首以盼,他對那年輕土地厭惡至極,但是阿良說那橫寶閣里藏著寶貝,人手一份,李槐對此很是期待,心想著以后見到姐姐李柳,一定要眼饞死她。
那位棋墩山土地爺很快如約而至,這次沒有用縮地成寸的神通,大步上山,白衣飄搖,大袖像兩朵白云漂游而上,便是婢女朱鹿看到這一幕,也不得不承認若是只看皮囊,年輕土地當得起書籍上“豐神俊朗”的形容。
俊美男子身后還跟著阿良的白驢和李家馬匹,也不知道這位土地爺使了什么法術,不但跟上了大隊伍,驢子馬匹竟然看不出半點疲憊。
不知活了幾百年的魏檗橫抱長條木匣,先向斗笠漢子作揖行禮,后者點頭還禮。
城府深沉的一地神靈,玩世不恭的奇怪劍客,在這一刻給人的感覺,竟然如出一轍。
大道同行。
魏檗將不知什么材質的鮮紅木匣遞交給阿良,李槐趕緊過去摸了一下,手心滿是暖意,觸摸上去,像是騎龍巷一家布店作為鎮店之寶的上好綢緞,去年年關他跟隨娘親姐姐一起去買布料,裁剪新衣,他只不過是偷偷摸了一下那塊繡有花鳥的漂亮錦緞,就被氣急敗壞的店家轟了出去。
李槐抬頭問道:“阿良,跟你商量個事,分過了盒子里的寶貝,最后這盒子能不能送給我?”
阿良反問道:“你算哪根蔥?”
李槐認真道:“你娶了我姐,我是你姐夫啊。”
阿良一巴掌摔過去,“那叫小舅子!”
孩子突然說道:“我不要做小舅子,我喜歡當姐夫,天底下最壞的人就是小舅子。”
阿良望向魏檗,問道:“盒子值錢嗎?”
魏檗訕訕笑道:“還好,是嬌黃陰沉木打造的物件,在土里埋了有些年頭,不腐反香,色澤也由黃變紅,東西不算值錢,就是不常見而已。”
阿良低頭看著滿臉希冀神色的孩子,“既然東西不值錢,就送你了。”
李槐火急火燎就要拿走木匣,又被阿良一巴掌打得暈頭轉向,“想獨吞?”
阿良環顧四周,伸手招了招,然后蹲在地上,打開名為“嬌黃”的長條木匣,高聲喊道:“陳平安,小寶瓶,林守一,朱河,朱鹿,都過來都過來,坐地分贓,坐地分贓了!先到者先得,過時不候,沒其它規矩,就一條,每人只能從百寶閣拿走一件,拿到哪樣是哪樣,不許反悔。”
陳平安望向年輕土地,后者察覺到少年的視線,有些疑惑,溫聲問道:“你不去爭奪機緣嗎?”
陳平安笑道:“讓他們先拿就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