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槐拿到了彩繪木偶和嬌黃木匣,前者暫時“借住”在李寶瓶的書箱內,放入箱子之前,孩子很是戀戀不舍,對那個木偶口口聲聲拍胸脯保證,等到自己也有了書箱,就讓它搬家,保證寬敞。林守一貼身收藏了那本《云上瑯瑯書》,名字奇怪,古意十足。
朱鹿雖然不情不愿,仍是收下了那本仙家秘籍,《紫氣書》。
朱河則如久旱逢甘霖的幸運兒,一個十分穩重的漢子,笑得怎么也合不攏嘴,并非朱河,而是他太過幸運,現在給他一座金山銀山,也不如一顆有錢也買不到的真武山英雄膽,此藥能夠幫助服藥之人凝聚四散于竅穴氣府的魂魄,最后結出一顆方便陰神棲息的“宅子”英雄膽,朱河不是練氣士,更不是兵家修士,但是英雄膽的昂貴珍稀,恰恰在于它同樣適用于純粹武人,尤其是第五境巔峰停滯不前的武夫,取得一顆英雄膽,簡直等于多出半條命。
阿良輕聲問道:“跟土地爺聊得如何?”
陳平安笑道:“挺好,那袋子東西也送出去了。”
阿良嘖嘖道:“你倒是不含糊,說送就送。我之前不過是隨口一說,再者如果在商言商的話,你其實應該當一筆生意來做的,相信以那黑蛇白蟒的家底,它再吝嗇小氣,都會心甘情愿送你一件真正的好東西。”
陳平安道:“肥水不流外人田,以及春種秋收的道理,我還是懂的。”
阿良點了點頭,扶了扶斗笠,“很快就要到紅燭鎮了。”
然后這個男人抹了抹口水,“新釀杏花春,胭脂小畫舫,我阿良又回來啦!”
對于阿良惺惺念念的紅燭鎮,陳平安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魏檗望著那一行人的下山背影,嘆了口氣,腳尖一點,掠向一只山龜的背甲頂部,盤腿而坐,行出數十里后,腹部鼓鼓的黑蛇與它遙遙結伴而行,雖然體態臃腫不堪,可是氣勢暴漲,兇悍異常。
魏檗忽然一笑,朝它丟出一只袋子,湊巧落在它行進路線上,黑蛇小心翼翼垂下頭顱,嗅了嗅,并無異樣,它轉過頭顱望向山龜上的那位神仙中人。
神采宛如謫仙人的俊美土地笑道:“算是那少年送你的喬遷之禮。”
腹部生出四爪四趾的黑蛇,略作猶豫,最終用牙齒扯破袋子,滾出十數顆少年從龍須溪中拾取的蛇膽石,在小溪之中的色澤皆已褪去,乍一看,與普通溪澗河水當中的鵝卵石,沒什么兩樣,但是黑蛇近距離凝視一番后,眼神灼熱,同時充滿了忐忑,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要迎來失望,它緩緩吐出蛇信,試探性卷起一顆石子入嘴。
年輕土地看到這一幕后,駕馭著山龜繼續前行,自言自語道:“一樁善緣善始,就是不知道能否善終。”
身后黑蛇片刻之后,四爪抓地,仰頭望天,傳出一聲嘶吼,響徹山峰,驚起無數振翅遠去的飛鳥。
哪怕是年輕土地都有些羨慕,“聽說如今除了驪珠洞天,此物在東寶瓶洲幾乎已經絕跡,蛟龍之屬,食之可生出真龍之筋骨須鱗。”
臨近紅燭鎮,白色毛驢在青石板驛路上,踩踏出滴滴答答的清脆聲響,阿良沒有牽著驢子的韁繩,它自己就會跟隨其后,阿良依稀聽到那聲吼叫后,笑道:“看來還真有用。”
陳平安小聲道:“我留下了最值錢的一顆蛇膽石,沒舍得送出去。”
阿良哈哈大笑,“倒是雞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