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散修查出行蹤后,這名仗義行事的散修,哪怕冒著被秋蘆客棧視為敵人的風險,仍是執意闖入,大打出手,與那根正苗紅的靈韻派修士再戰一場。
結果打爛了那堵月相影壁不說,還被靈韻派修士故意帶向附近的市井巷弄,后者法寶、術法一通亂甩,傷及無辜百姓不下二十余人,從此給了郡城豪閥向官府施壓的借口,散修被認定是尋釁在前,打殺了再說,至于隱情如何,人都死了,無人聲張,即便有一些風言風語,那就只是空穴來風嘛。
那些不愿被官府記錄在冊的散修野修,一向不受各國待見,倒也不敢視為過街老鼠喊打,但是都希望敬而遠之,千萬別來自家轄境撒野搗亂。這些無根浮萍,一旦跟地頭蛇起了沖突,只要不是修為通天的過江龍,當地朝廷官府和江湖勢力,肯定選擇一邊倒向熟人。
很大程度上等于叛出師門的年輕修士,此時看到那位自己原本極為敬畏的師門長輩,并不領情,年輕修士微微一笑,仰頭一口喝光了大半杯酒,擦拭嘴角后,低下頭,快意笑道:“老子在靈韻派就算苦修百年,都沒希望躋身中五境,如今被水神老爺青眼相加,大道有望,所以老子從見到那位軍師第一眼起,就打定主意要自立門戶了,千載難逢的機會,可遇不可求!還管那點沒卵用的師門名聲做什么?能當飯吃嗎?!就算能當飯吃,又如何?老子我可從來吃不到大頭,只是你們這些家伙剩下的殘羹冷炙罷了。”
這名年輕修士打了個酒嗝,自顧自笑起來,無人看見此人眼底的那抹無奈,他緩緩夾起一塊鮮美魚肉,眼角余光瞥了一下大水府的儒衫軍師,年輕人喃喃道:“人不為己天誅地滅,何況那么大一個機會,擺在我面前,我一個下五境的小修士,有幾條命去拒絕水神老爺的打賞恩賜?”
對面的那位白發老者,是靈韻派外門大長老,靈韻派分內外門,老人掌管外門,其實內門諸多俗世事務,一并交由此人負責,此次參加寒食江水神祭祀慶典,是老人帶隊下山,主要是為了幫助幾名嫡傳弟子砥礪心性,去大致了解山下的世道風俗,以及借此機會接觸其它勢力,能夠結下一些善緣是最好。
今晚跟隨老人一同參加宴會的兩個年輕人,俱是靈韻派的年輕翹楚,一人身后有那條兩丈長的赤紅巨蛇,蜷縮成團,一人身旁有巨大黑虎匍匐在地。
兩人比鄰而坐,便有了一些龍盤虎踞的不俗氣象。
但是就在幾乎所有人,都以為少年必死無疑的情況下,白衣少年的表現,讓人大吃一驚。
他站在原地,紋絲不動,任由那些金玉液分裂而成的酒水滴激射而至。
但是那些來勢洶洶的水滴,撞在白衣少年衣衫上,便如一陣雪花撞入一座熊熊大火燃燒的火爐,瞬間消散不見。
青袍男子點了點頭,自言自語道:“水法不侵,有點意思,難怪敢來搗亂。”
他身體微微前傾,望向那名文士,笑問道:“是少年身上那件袍子有玄機,還是另有古怪?”
下邊的儒衫文士從少年身上收回視線,轉頭答道:“應該不是袍子的關系,我猜測是此人身上藏有道家上品的避水符箓,尋常水法道術,很難打破那張符箓的天然禁制。”
青袍男子啞然失笑,“該不會是覺得有這張符箓傍身,這小娃娃就能夠在我大水府邸橫行無忌吧?”
儒衫文士笑道:“多半是還有其它憑仗。”
一直憊懶無聊的青袍男子稍稍坐直身軀,“巴不得。”
然后他笑著吩咐那頭水蛇精怪,言語之中并無半點責怪,道:“丟人現眼了吧,準許你上場廝殺,但是不可以使用那對鐵锏,省得又要看到頭顱炸裂的場景,你是痛快了,但是惡心到客人,你可吃罪不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