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瀺撇撇嘴,“如果大驪皇帝換成任何一個其它王朝的君主,如果山崖書院換作齊靜春之外的任何一個山主,就會如同一根被雷劈過的朽木,老老實實爛死在原地好了。當然了,大隋有膽量接下山崖書院,確實值得佩服,大驪皇帝對此亦是心情復雜,說出來你可能不信,于祿謝謝所在的盧氏王朝,雖然在覆滅之前,是公認的寶瓶洲北方第一強國,可是大驪皇帝心目中的敵人,只有三個,盧氏皇帝不在此列,反而國力略遜一籌的大隋高氏皇帝,占據一席之地。”
在崔瀺泄露這些天機的時刻,陳平安正忙著換上了草鞋。
這讓媚眼拋給瞎子看的崔瀺有些挫敗。
崔瀺試探性問道:“先生,回頭也給我編織一雙草鞋唄,小書箱也可以有的。”
陳平安小心收起那雙靴子,重新背起大竹簍上路,沒好氣道:“穿草鞋不是為了好玩。”
崔瀺笑瞇瞇道:“我覺得挺好玩的。”
陳平安沿著官道一側向前走去,直視前方,問道:“讀書好玩嗎?”
崔瀺破天荒猶豫起來,最后將酒壺系掛在腰間,跟那枚玉佩捆綁在一起,雙手抱住后腦勺,“讀書啊,從小就覺得不好玩。”
走出去很遠,黃昏里,借著最后一點光線,陳平安回望大隋京城的巍峨城墻。
沉默一路的崔瀺驟然大笑起來,“哈哈,我就知道你會忍不住!”
陳平安沒有理睬崔瀺的挖苦,認真問道:“我是不是應該在書院留幾天的,好歹親眼看過寶瓶他們讀書再走?”
崔瀺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,問得有點措手不及,想了想,“早走晚走都一樣。”
崔瀺發現陳平安瞥了自己一眼,一臉“我問了白問,你說了白說”的嫌棄表情。
崔瀺著實有些郁悶,滿臉委屈道:“我好心好意給先生排憂解難,先生這樣不好吧?”
陳平安看了眼崔瀺腰間系掛的酒壺,快速收回視線,嘆了口氣,然后加快步子前行,埋頭趕路。
崔瀺臉色不變,只是一肚子震驚,怎么,陳平安都有想喝酒的時候?
哦。原來少年已知愁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