袖有乾坤的李希圣那只手,五指或彎曲如弓,或筆直如劍戟,飛快掐出一個道家法訣,在心中默念一個字:“鎮!”
原本已經鼓蕩緊繃、紛亂異常的袖口,頓時安靜下來。
飛劍疾速撞擊衣袖的聲響,變作微微顫抖的嗡嗡嘶鳴。
曹峻對此毫不意外,笑道:“七。”
李希圣整只袖口,自手肘以下,瞬間破碎,手腕附近,劍光大震。
好似月光滿手的絕美風景,卻蘊含著莫大的兇險殺機。
李希圣掐訣的五指隨之變換,成為名副其實的握訣,在所有人看不見的手心,掌紋如水流微微晃動,改變軌跡。
李希圣這條胳膊瞬間煥發出一陣霧蒙蒙的青紫光彩。
劍鋒瘋狂縈繞李希圣手臂的那條白色游魚,它帶起的劍氣跟李希圣的散發出的青紫之氣,相互敲擊出清脆的金石聲,密集攢簇,震人耳膜。
以至于泥瓶巷一側的高墻,和另一側老宅的院門矮墻,不斷有灰塵泥屑簌簌而落。
曹峻原本細瞇如縫的那雙丹鳳眼眸,睜開些許,調侃道:“有點意思,道家法訣號稱千千萬,我見識過就不下兩百種,還真沒見過你這么簡單又好用的。姓李的,你這六境修為,也太厚實了些,從來只有六境劍修欺負七境練氣士,哪里有你這種六境練氣士硬扛七境劍修的道理,傳出去,我曹峻豈不是要被全天下的劍修笑話啊。”
李希圣在經歷過初期的生疏之后,當下已經顯得猶有余力,甚至還可以開口笑道:“可能是你的道理還不夠……高?”
曹峻點點頭,深以為然,所以滿臉笑意地說出一個字,“八!”
宛如靈活白魚的飛劍,往主人曹峻那邊倒掠回去,然后靜止懸停,飛劍瞬間黯淡無光,短劍就只是短劍,沒有絲毫劍氣流溢,再沒有之前的煌煌氣勢。
之前給人詭譎感覺的陰冷劍意,搖身一變,變得光明正大。
飛劍剎那之間憑空消失。
兩人之間的小巷一處院墻上,出現極其細微的痕跡,不過是丁點兒粉末碎屑飄落。
李希圣右手伸出雙指,試圖再次握住那柄繞出一個弧度的短劍。
李希圣突然一扭頭。
下一刻,飛劍在李希圣左側高墻上鉆出一個窟窿。
飛劍再度消失。
但是李希圣左側臉頰上,開始出現一粒血珠,然后逐漸擴大為一條寸余長的血痕。
果然是如傳聞一般,與劍修廝殺,生死只在一線之間。
李希圣心中默念,“原來這就是八,確實厲害。”
劍修之戰力,之所以能夠被公認冠絕于百家練氣士,就在于一把溫養得當的飛劍,凌厲之處在于“點”,以及最多就是一條線。
不管一座山岳如何巍峨,何等雄偉,如果想要在峭壁之上釘入一顆釘子,或是鑿出一條溝壑來,其實不難。
同樣是練氣士當中的異類,即便是既修體魄、又修神魂的兵家修士,都不如劍修與人廝殺,來得干脆利落。
任你法寶萬千,任你神通廣大,我劍修追求一擊致命,一劍破萬法。
曹峻始終保持一手負后的自負姿勢,一手輕拍長劍劍柄,“你這樣的修道天才,肯定是家族寄予厚望的存在,就沒有幾件防身的寶貝?我可不信。事先說好,不管你出于何種目的,如果繼續藏藏掖掖,不愿公之于眾,會真的死人,因為我怕自己一不小心打得太高興了,收不住手,到時候你肯定要死不瞑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