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為了盡量減輕對疼痛的感知程度,身軀劇烈顫抖的他,開始不得不竭力分心去想別處,去想崔東山大聲朗誦的圣賢典籍內容,去想年輕道人陸沉的藥方字體,想風雪廟魏晉的一劍破空破萬法,想象今天泥瓶巷內白虹飛劍敲擊春葉秋風的奇異景象……
一件件事情,想了依舊皆是毫無益處。
陳平安除了手心血肉模糊,與劍胚黏在一起,還開始七竅流血,這還不止,全身肌膚的細微毛孔,開始滲出血絲,最后凝聚出一粒粒觸目驚心的血珠。
表象凄慘,內里更加不堪,體內氣府之間的經脈,如同被鐵騎馬蹄踐踏得泥濘四濺。
陳平安最后想到了一位姑娘。
他會心一笑。
也只能會心一笑了。
因為陳平安的臉龐,早已扭曲出一個僵硬死板的猙獰神色,不可能再有絲毫變化。
陳平安依然在默默遭受著巨大的傷痛。
從頭到尾,一聲不吭。
他已經意識模糊,渾渾噩噩,迷迷糊糊之中,陳平安想到了一個個人名,走馬觀花,熟悉的,景象畫面會相對清晰長久一些,不那么熟悉的,就會一閃而逝。
有喜歡,有仰慕,有尊敬,有畏懼,有厭惡,有反感,有可憐,有仇恨,有疑惑……
咚咚咚……
如有人在用手指叩響少年心扉。
像是在在詢問著什么。
直至本心。
僅存一絲意識支撐著不愿認輸的少年,只能以心聲作答,答案連他自己都不會知道。
人力有盡時。
陳平安終于支撐不住,向后倒去,后腦勺一磕綠竹地面,略微清醒幾分。
嗡嗡嗡。
只覺得肚子里傳來一陣古怪的動靜。
人身即為小天地,忽起劍鳴不平聲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