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問道:“那你怎么不用,非要給人打得這么慘?”
“這場打架,比起真武山上的那種小打小鬧,有意思太多了,我哪里舍得仗著狗屁法寶,讓那個家伙輸得死不瞑目。這不對我的脾氣,我也不愿意這么欺負他陳平安。所以我要在他自以為最強的地方,徹徹底底擊敗他。他不是純粹武夫嗎,擁有體魄上的先天優勢嗎,我就只以兵家淬煉而成的肉身,跟他硬碰硬,師父,你真當我畫地為牢,是不知道陳平安那一拳的古怪?”
馬苦玄笑道,“我知道的,否則最早那一次,也不會故意繞開陳平安,避其鋒芒。但是回頭一想,三境武夫,我都要繞過,以后六境,九境山巔境的大宗師,甚至是宋長鏡之流的止境宗師,我哪怕占著境界優勢,是不是也要繞一繞?”
男人問道:“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?”
馬苦玄回頭望去,師徒二人走出去很遠,馬上就要到達城門口,早已看不到背匣少年的人影,馬苦玄收回視線,眼神堅毅,“將來對陣別的人,可以看情況,決定是否繞過他們的最強手,只要我最后贏了就行。但是那個家伙,不行!我就是要以五境練氣士的體魄,跟三境武夫的體魄,狠狠打上一架!”
男人不置可否。
馬苦玄皺眉問道:“陳平安的三境體魄,為何如此堅韌?我雖然淬煉體魄一事,做得不夠好,更多功夫還是用在招徠真武山的祖宗英靈一事上,但是我所謂的不夠好,只是相對自己而言,陳平安是怎么有這么不講道理的體魄?”
男人搖頭道:“各有機緣,天底下的好事,不可能被你馬苦玄一個人占盡。”
馬苦玄嗤笑道:“只要我視野所及,好事情好東西,就該是我馬苦玄一人獨占!”
男人一笑置之。
很多道理不講,不是馬苦玄做得對。很多夸獎不說,也不是馬苦玄做的不夠好。
護道人,只需要保證自己護送之人的腳下大道,走得更高更遠,絕對不可中途夭折。
而馬苦玄,注定會走得很高很遠。
至于到底能走到哪一步,能跟歷史上的哪個人并肩而立,如今寶瓶洲許多幕后大人物,其實都在拭目以待。
走著走著,黑衣少年伸手一手捂住腹部,一手扶住臉頰,罵罵咧咧道:“他娘的真疼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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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平安強提一口氣,不讓自己的精神氣松垮下去,然后在四處尋找那個所謂的刺客,街道上并無那具尸體的蹤跡,只得掠上墻頭,弓腰而奔,驀然停下腳步,往下飄落而去,就在他和馬苦玄對峙的墻頭下方,有一攤灰燼,里頭安安靜靜擱著一只小白碗,和一小截焦炭似的烏木,陳平安沒有靠近,站在原地定睛望去,小巧白碗外邊繪有五岳真形圖,烏木這瞧不出端倪。
這名刺客應該是被那位兵家修士瞬間斬殺,然后被真武山秘法燒成了灰燼,只是那個男人故意留下了刺客隨身珍藏的兩件寶貝,沒有一并銷毀,難不成這就是他表達歉意的方式?陳平安猶豫片刻,還是過去蹲下,拿起那截不過尺余長的烏木,極有分量,竟有**斤重,再拿起小白碗,手指擰轉小碗,仔細凝視,白碗所繪五座山岳,看名字,如果陳平安沒有記錯的話,應該是古榆國的五岳圖。
刺客的身份,陳平安其實不難猜測,多半是古宅楚氏書生的手下,那人言語之中,便是古榆國皇帝都要與他平起平坐,死前身軀又化作朽木,分明是用了替死之法,更撂下狠話,要找他陳平安的麻煩,后來倀鬼楊晃聊起了妻子的雌榆木芯一事,這就很簡單明了,楚氏書生的大道根本,一是一截古榆所化身軀,二是古宅女鬼的雌榆木芯,故而那個樹妖精魅用了“接連”二字。
既然是仇家死敵的遺物,陳平安拿得心安理得,不但如此,還有些埋怨這名刺客的家底,也太薄了些,怎么連幾十顆雪花錢都不帶在身上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