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弱走到大半,少女已經走下登龍臺,素雅清爽的婢女裝束,干凈秀氣的臉龐,不再滿臉淌血,眼眸金黃。
兩人在半路相遇,許弱停下腳步,跟隨少女一起往下走去,輕聲提醒道:“落在某些儒家圣人眼中,你登上此臺,就是在挑釁規矩。”
少女在許弱面前,不知為何沒有在驪珠洞天和大驪京城的種種掩飾,臉色冰冷,“既然我能活著爬出那口水井,還能活著離開驪珠洞天,就說明我活著這件事,早就是四方圣人默認的,登不登上這座高臺,重要嗎?”
不等許弱說什么,稚圭已經自問自答,“我看不重要,一點都不重要。”
許弱哦了一聲,不再有下文。
少女笑道:“當年諸子百家,唯獨你墨家……”
許弱瞬間推劍出鞘兩寸,整座登龍臺都被一條無形的大江之水環繞包裹,聲勢浩大,以至于原本洶涌撞向岸邊的一股大海潮水,都自行退去。結茅修行的金丹老人猛然睜眼,又迅速閉上眼睛。
少女嘖嘖笑道:“你的劍術是很高明,而且可以更高,但是這氣魄嘛,真比不得你們墨家祖師呀。”
許弱皺了皺眉,“差不多就可以了,得寸進尺不是好事,這里終究是浩然天下。”
少女瞇起眼,撇撇嘴道:“對呀,我怎么會不知道,這兒就是一座古戰場遺址,遍地尸骸,堆積起來比中土大岳穗山還要高,鮮血比你引來的這條大瀆之水本體還要多。”
許弱停下腳步,破天荒有些怒氣,“山崖書院齊先生就沒有教過你?!”
少女腳步不停,步伐輕靈,“教了啊,他最喜歡說教,只是我不愛聽而已。”
許弱之后沉默跟隨,在少女踏出最后一級臺階的瞬間,氣勢磅礴的江水劍意消散一空。
信手拈來,隨心所欲。
許弱當初對峙剛剛躋身玉璞境的風雪廟魏晉,同樣是推劍出鞘些許,以高山劍意抵御魏晉的那一劍,看似旗鼓相當,顯而易見,許弱遠遠沒有傾力而為。
其實許弱已經有太多年沒有完整拔劍出鞘了。
當初在大驪王朝的紅燭鎮,許弱遇上了那個戴斗笠的男子,兩人在喝酒的時候,許弱想要向男人請教一劍,但是那人只是笑著說,你不要揮霍了一劍鞘的精氣神,繼續攢著吧。
許弱當時就知道自己與那人的差距有多大了。
如果不是受限于墨家門生的身份,許弱也很想去往劍氣長城。
那堵長城墻頭上的劍仙,跟浩然天下九大洲的劍仙,根本是兩回事。
許弱如何能夠不心神往之?
要不然借此機會,去趟倒懸山?
許弱心中一動,覺得似乎可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