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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手”的南苑國國師種秋,鏡心齋童青青,號稱能夠在山霧云海中溫養劍意的鳥瞰峰山主陸舫,都會出現,四大宗師齊聚于毗鄰南苑國京師的牯牛山,這是江湖百年未有的大氣象。
這四人,皆是各自所在國家的武林魁首,跺跺腳,就能讓一國江湖掀起驚濤駭浪,尤其是南苑國國師種秋和松籟國俞真意之間,恩怨糾纏了足足甲子光陰,兩人是松籟國的市井出身,自幼就是街坊鄰居,一對生死兄弟,機緣巧合下,開始一起行走江湖,各有奇遇,成為當時江湖最引人矚目的一雙武道天才,最終不知為何,卻反目成仇,一場只有寥寥四五人觀戰的生死戰后,兩人都身負重傷,種秋這才來到南苑國,兩人在那之后,老死不相往來,不談恩情也不說仇怨。
黃昏中,陳平安回到了狀元巷附近的宅子,在這之前,街角那邊依舊有一堆人在下棋,爺孫二人正在看別人下棋,見著了陳平安的身影,孩子臉色雪白,趕緊起身,招呼陳平安來看棋,陳平安走近之后,一起看了會兒,孩子又說有事先回家,撒腿就跑,陳平安猶豫了一下,沒有觀棋興致的他,站了一炷香,這才緩緩走回宅子。
開門進屋后,對面屋子那邊,孩子踩在小板凳上,透過窗戶望向陳平安,孩子輕輕松了口氣。
陳平安關了門,摘下包袱放在床上,小蓮人兒立即從地面蹦跳出來,咿咿呀呀,指指點點,好像十分氣憤。
陳平安瞥了眼桌上的那疊書籍,一些不易察覺的細微褶皺,比起自己離開宅子,顯然多了些,心中了然,蹲下身攤開手掌,讓小東西走到自己手心,然后起身坐在桌旁,小蓮人兒跳到桌上,不惹塵埃的小東西,輕輕跳到書山上,跪在一本圣人書籍的扉頁上,用小胳膊仔仔細細撫平褶皺。
陳平安笑道:“沒關系,書就是給人看的,人家這不是已經還回來了嘛,不用生氣。”
正在那邊辛勤干活的小家伙轉過頭,眨巴眨巴眼眸,有些疑惑不解。
陳平安揉了揉它的小腦袋,掏出竹簡和刻刀,輕輕放在桌上。
在這天夜色里,陳平安悄悄去往白河寺,之前就在這里燒過香,陳平安并不陌生,白河寺有一座大殿,極為奇特,供奉著三尊佛像,有佛像怒目,也有佛像低眉,還有居中一座佛像,竟然倒坐,千年以來,不管香火如何熏陶,佛像始終背對大門和香客。
白河寺最近有些蕭條,大白天都門可羅雀了,深夜時分更是寂寥,加上那些以訛傳訛的可怕傳聞,襯托得往日寶相莊嚴的菩薩天王神像,怎么看都變成了陰森猙獰,前些天,有一伙蟊賊來打秋風,結果一個個哀嚎著跑出去,全部瘋瘋癲癲的,直到進了牢房才安靜下來,只說那白河寺鬧鬼,萬萬去不得。
陳平安進入這座大門未關的偏殿前,特意點燃了一張陽氣挑燈符,并無異樣,在寺廟內身形悄悄換了幾處地方,符箓始終是勻速緩緩燒盡而已。
陳平安正打算離開白河寺,剛走到殿門口附近,就驟然倒掠,腳尖一點,下一刻就坐在了大殿橫梁上,側身而臥,屏氣凝神。
從大殿外大搖大擺走入三人,毫無竊賊的模樣,反倒像是月夜賞景的達官貴人。
陳平安皺了皺眉頭,竟然有兩位都見過,正是狀元巷那邊一棟幽靜宅子的武道同輩,老人身材高大,相貌清癯,雖非道人,卻頭戴一頂樣式古樸的銀色蓮花冠,相較于陳平安那次市井街道的遠望,老人今夜不再刻意收斂氣勢,當他跨過門檻,就如一座巍峨山岳,硬生生撞入了這座白河寺大殿。
女子摘下遮掩容貌的帷帽,姿容動人,脫了籠罩住身段的曳地披風,色彩靡麗,最出奇之處,在于她穿了一雙木屐,屐上赤足如霜雪。
一位俊俏公子則是生面孔,身材修長,一襲藏青色的寬袍大袖,手上纏繞著一串珊瑚念珠,行走之間,輕輕捻動珠子。
女子嗓音清脆,不是南苑國的京師口音,嫵媚瞥了眼那位公子哥,調侃道:“我的簪花郎唉,你既然虔誠信佛,為何還不跪下磕頭?到時候我往佛像身前一站,占了周公子這么大便宜,豈不是一夜之間,名動天下?死也無憾。”
年輕公子微笑不語,只是仰頭望向三尊神像。
天地寂寥,偌大一座佛殿,唯有珠子滾動的細微聲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