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答道:“我只是幫顧苓,不是幫你。”
蔣泉抱過琵琶,卻沒有接過錢袋子,好奇問道:“你不是顧家子弟嗎?為什么愿意偏袒顧姑娘?”
“既然顧苓那么喜歡你,我就想來看看,你到底是怎么個人。”
那人沉默片刻,緩緩說道:“書上說兩情若是久長時。”
蔣泉會心一笑,心里有了點底氣,像是在鼓勵自己,使勁點頭道:“又豈在朝朝暮暮!”
然后蔣泉搖頭道:“錢我就不要了,出去擺攤子,幫人寫家書,寫對聯什么的,總能養活自己,沒理由收了這錢,讓顧姑娘在家族里受氣,白白給人看輕了,不過還要麻煩你回家后,寫封信給她,就說只管等我考中進士!”
說到這里,蔣泉燦爛笑道:“說不定將來還能有一個誥命夫人呢。”
蔣泉趕緊擺擺手,“這句話你莫要在書信上說了,未必做得到的,我且放在心里,真有那一天,我再來帶她來找你,要她知道我今兒就有這份心思了。”
那人也是個怪人,仍是將錢塞給蔣泉,說了句怪話,“錢,你一定要收下,這是顧苓的心意,更是天底下最干凈的銀子了。”
其余兩位同鄉也勸說蔣泉收下。
那人轉身離去。
蔣泉高聲問道:“小兄弟,考中之后,我該怎么找你啊?”
那人轉頭道:“你如果考中了,自會有人找你,告訴你一切。”
一場小雨又來到人間。
蔣泉與兩位好友離開坊市,遠處,那個送信人,就撐傘站在街邊一處屋檐下,目送窮書生漸漸遠行。
老道人出現在陳平安身邊,笑問道:“怎么不直接告訴他真相?”
陳平安輕聲道:“什么都不告訴他,什么都告訴他,以及三年之后,不管蔣泉有沒有考中,都讓種國師幫我告訴他,我覺得第三種選擇,對他和對顧苓,都會更好一些。”
老道人又問了個問題,直指人心,“那么哪一種選擇,你心里會最好受?”
陳平安回答道:“進入藕花福地之前,會選第一種,行走江湖,誰都應該生死自負。這會兒,應該是第二種,可以求一個最簡單的問心無愧,不會留下任何心境瑕疵。至于為什么選第三種,我也不知道,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對是錯。”
老道人笑道:“不知道對錯是吧?”
陳平安轉過頭,“怎么了?”
老道人一手按住陳平安肩頭,說道:“接下來你就更不知道了。”
下一刻,仿佛是一天的拂曉時分,旭日東升,南苑國京城的宮門之前,皇宮的開門人,重重吆喝一聲。
老道人笑問道:“知道為何有此傳統習俗嗎?無論是浩然天下,還是藕花福地,差不多都需要這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