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巨猿形態消失之前,它獰笑道:“你難道就不救一救那鐘魁?!你還有一線機會,你到底是救人還是殺妖,殺妖就要殺人,哈哈……”
在這頭大妖狂奔出數百里之后,又被那兩把因為距離太平山太過遙遠、終于顯露真身的古劍,兩次刺透身軀。
老道士喟嘆一聲,他原本已經拼著強行更改、衰減太平山的山水氣運,也要強行搬動整座太平山的“法相”向前數百里,就為了維持住僅剩兩把仙劍的威勢,但是一旦如此作為,山腰處井獄旁邊的書生,恐怕真要連一線生機都失去了,畢竟方才他使出金身法相后,真身始終留在原地,幫助鐘魁凝聚僅剩的魂魄,試圖逆轉乾坤,使其“還陽活人”,這本就是逆天行事,會惹來冥府酆都的震怒,只要太平山氣運一動,說不定酆都就要趁機而入,直接奪走鐘魁所剩不多的殘留陰魂。
故而那頭老畜生才會有殺妖就是殺人一說。
沒有徹底打碎鐘魁元神,恐怕也是那頭白猿的算計之一。
井獄附近,老道士身前,出現了一道飄搖不定的陰魂,正是臉色雪白的青衫書生,君子鐘魁。
老道士沉聲道:“是我太平山對不住你,鐘先生。貧道無顏面對大伏書院。”
以仙人境老道士的輩分,無論是在太平山師門,還是整座桐葉洲,都是屹立在最山巔的云中神仙。老者稱呼年輕人鐘魁一聲先生,可謂莫大的認可。
只是人已死,只有一縷隨時都有可能消散天地間的孱弱陰魂,又有何益?
但是這位太平的祖師爺,所作所為,委實當得起道家“真人”二字。
鐘魁的陰魂微笑搖頭,嘴唇微動,并無話語在浩然天下,但老道人自然知曉話語內容,“老真人不用愧疚,是我自己該有此劫難,逃不過去的,不是在這太平山,也會是在大伏書院,在桐葉洲的任何地方。”
井獄旁邊,還有一位年輕女冠。
她嘴唇抿起,有血絲滲出。
正是原本還需要留在藕花福地一甲子的黃庭,或者說是鏡心齋的樊莞爾、童青青。
整個太平山,她比誰都更加憤怒。
那頭背劍白猿,曾是她修行路上的機緣之一,傳授了她一手山門不曾記載的背劍術,銘刻在心,甚至一起帶往了藕花福地,所以那座江湖上,才有“背不背劍,是兩個樊莞爾”的說法。
老猿曾經一次次帶著她走入井獄深處,砥礪劍心,助她修行。
她要親手宰了它,再問它一句,背叛太平山,可曾后悔!
至于為何選擇背叛,黃庭都不會問,不愿意問!
鐘魁真身一死,太平山之巔,出現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,隱約有一尊頭頂帝王冠冕的巨大身形,冷冷俯瞰太平山。
鐘魁陰魂抬頭一看,慘淡而笑。
老道士原本想要收起金身法相,二話不說,金身法相微微屈膝,然后高高躍起,雙手將那漩渦給直接打碎了。
只是老道士的金身法相也隨之崩塌而碎。
代價之大,無法想象。
鐘魁剛要說話。
老道士擺擺手,灑然笑道:“修行一事,境界什么的,算個屁,歸根到底,還要讓自己覺得……爽!”
說完之后,老道士便有些神色落寞。
這位鐘先生,不談什么準圣人、大祭酒潛質之類的大好前程,只說這般性情,一個讀書人,有如此君子之風,就萬萬不該如此夭折的。
黃庭轉頭吐出一口血水,對老道士說道:“祖師爺,我要下山!”
老道士點了點頭,“白猿死前,你黃庭都不得歸山,要么提著它的頭顱回來,要么就干脆死在外邊好了。那兩把鎮山古劍,你可以借用一甲子,之后就憑自己本事追殺白猿。”
黃庭沉聲道:“太平山黃庭,領祖師法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