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臺不以為意,轉頭看著宅門,經過一年的風吹日曬,張貼的門神已經略顯老舊,自言自語道:“快過年啦,門神得換,春聯得貼,還要請幾個順眼些的漂亮丫頭當丫鬟,不然先去趟春潮宮,跟那簪花郎周仕討要幾個?”
在陳平安往畫卷丟入第二顆金精銅錢后。
松籟國湖山派,下了一場細細綿綿的太陽雨,沒有人大驚小怪,除了那位貌若稚童、御劍升空的掌門大真人俞真意。
俞真意御劍懸停在極高處,天上大風吹拂得一身道袍獵獵作響,輕聲道:“風雨欲來。”
南苑國京城一棟官邸,有少年剛剛從藏書樓捧書走出,結果有一物從天而降,就摔在他身前,差點就給砸到了,嚇得少年一大跳。
仔細一看,是一頭滿身鮮血的小白猿,精瘦精瘦的。
小家伙神色萎靡地躺在地上,眼神比那捧書少年還要迷茫。
而藕花福地的北晉國邊境上,一個年輕道士喃喃站在湖畔,癡癡望著湖中鏡像,反復呢喃:“我是誰?我是誰?”
最后頭疼欲裂的他,抱著腦袋蹲下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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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廟內,氣氛古怪。
所有人圍著篝火而坐。
陳平安只說了一句,“辛苦了。”
朱斂拒絕了陳平安遞來的瓷瓶,說這點傷勢,哪來開筋動骨最合適不過,不用浪費少爺的靈丹妙藥。
然后他瞥了眼已是金身境的隋右邊,這個武瘋子笑問道:“少爺,我也有句話,百思不得其解。”
陳平安點頭道:“說說看。”
朱斂滿身血污,多處白骨裸露,仍是笑容如常,“‘吃一錢后,十一到十,此后停步’,作何解?”
隋右邊猛然起身,殺氣暴漲,卻發現那把癡心劍,陳平安拿走后一直沒有交還給她。
隋右邊死死盯住佝僂老人,“朱斂,你為何不早說?!”
陳平安緩緩道:“應該是說每死一次,我用一顆金精銅錢將你們從畫卷再度請出后,你們未來的最高武道成就,就會從傳說中的武道十一境‘武神境’,跌落到第十境。吃了兩顆,就只能成為九境宗師,所謂的山巔境,一般世俗武夫眼中的武道止境。”
隋右邊神色悲愴,殺氣更濃。
既恨朱斂,更恨陳平安,無法抑制。
朱斂笑呵呵道:“明白了,感謝少爺為老奴解惑。”
陳平安突然站起身,徑直走向廟外,“隋右邊,你隨我出門一趟,我有話跟你說。”
廟內隋右邊眼神冰冷。
陳平安仍是沒有回頭,跨過門檻,“一炷香內,你不出門找我,我就把畫卷燒了,你欠我的兩顆金精銅錢,可以不用還。”
隋右邊這才面無表情地走出破廟,快步跟上那個走在山路間的背影。
陳平安在隋右邊跟上后,似乎毫不在乎她會不會暴起殺人,緩緩說道:“心境壞了,以后還練什么劍?你隋右邊就這點心智,我看你其實根本就不用練劍了,反正有沒有東海老道人的束縛,你都走不到最高處。”
隋右邊手指微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