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東山除了法寶多,他所擅長秘術之多,放眼整座浩然天下,一樣是翹楚人物。
崔東山瞥了眼陳平安,發現后者神色如常。
終究不僅僅是當年那個草鞋少年了啊。
崔東山收斂思緒,將一顆小暑錢彈指射向女鬼眉心,后者墜落在地,枯骨雙手撐在地面上,肩頭聳動,連頭都抬不起來,顯然遭罪不輕。
好在那顆在半空就消融為精純靈氣的小暑錢,讓女鬼神魂深處遭受的痛楚稍稍平復幾分。
陳平安問道:“如何?”
崔東山嘆了口氣,“尚可。先生的運氣……比較一般。”
兩人再次相對而坐。
陳平安對踉踉蹌蹌站起身的枯骨女鬼說道:“我有一副相當于仙人境的遺蛻,你愿不愿意寄居其中?”
女鬼被震驚得無以復加,實在是不敢置信,一時間無法言語。
此等天大鴻運,豈是她一個女鬼陰物所能消受的?莫說是金丹、元嬰這些俗世眼中的陸地神仙,仙人遺蛻,玉璞境修士都要垂涎三尺!仙人境大修士,說不定都要眼紅萬分,畢竟潛心煉化一副仙人遺蛻,作為遠游陰神的披掛甲胄,就能夠攻守兼備,那真是如虎添翼的美事,更是壯舉。
她雖是修為低劣的陰物鬼魅,否則也不至于被一個尚未地仙的修士禁錮拿捏,可是因為某些關系,她的眼界其實不低。
女鬼石柔突然飄到屋門那邊,跪下去,開始磕頭,大概是連陳平安和崔東山一并祈求了,帶著哭腔道:“懇請開恩!讓奴婢擁有一副身軀,能夠光明正大地行走陽間!愿意生生世世,做牛做馬……”
崔東山勃然大怒,遙遙一巴掌打得枯骨女鬼,腦袋偏移,只向陳平安磕頭,“你給我一個小鬼磕什么頭,懂不懂規矩,入廟觀燒香,要拜菩薩拜真神!一個大活人,進了文武廟后,會逮著廟祝跪拜磕頭嗎?我看你石柔是當鬼六百年后,當得整個腦子都腐朽化螢了!”
女鬼磕頭更加頻繁,反反復復就是那套說辭,懇求開恩,賞賜遺蛻。
陳平安突然問道:“先前在那條小巷弄,我跟她都沒有提及石柔這個名字,崔東山你是怎么知道的?彩衣國胭脂郡那場禍事,是不是你和大驪的秘密謀劃?”
崔東山臉色僵硬,自己這次真是得意忘形了,竟然會出現這種該死的紕漏,唉,果然跟盧白象這般的臭棋簍子下過棋,會害得自己棋力也會往下暴跌啊,崔東山趕緊站起身,一揖到底,為自己辯白:“是國師崔瀺的手筆,先生明察秋毫,與學生崔東山絕對無關啊!半顆銅錢的關系都沒有啊!”
這種厚顏無恥的混賬話,陳平安竟是挑不出大的毛病來。
陳平安沉默片刻,無奈道:“起來吧。”
崔東山裝模作樣摸了摸沒有汗水的額頭。
卻發現陳平安是在望向那女鬼,崔東山只得再次作揖回去。
女鬼仍是不愿起身,磕頭不止,這份誠心誠意,已經無需言語。
陳平安轉頭對崔東山說道:“那她就交給你了,如果可以的話,就幫著她‘開山’進入仙人遺蛻,如果不行,也不用勉強。”
崔東山拍胸脯保證道:“先生只管放心,即便最后不成,保證還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