劍靈留下了三塊斬龍臺,給初一十五兩個小祖宗飽餐了其中兩塊,最后剩下薄片似的磨劍石,才賣給隋右邊。
如今兩把飛劍的鋒銳程度,遠遠超出以往。
老嫗如獲大赦,戰戰兢兢站起身,感激涕零道:“先前老朽老眼昏花,在此拜見劍仙前輩!”
陳平安搖頭道:“不用這么客氣。”
老嫗突然跪地不起,泣不成聲道:“懇請劍仙前輩速速替天行道。前輩既然能夠就出老朽,又有大宗師扈從,更是一劍可破萬法的劍仙,救下獅子園只是隨手之舉……”
陳平安正要說話。
老嫗抬起頭,死死盯住他,神色悲愴,“柳氏七代,皆是忠良,前輩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這座書香門第,毀于一旦,難道忍心那大妖逍遙法外?!”
朱斂皺了皺眉頭。老嫗與那遞香人,所求之事,一般無二,只是所行之法,則天壤之別。
石柔也是心生不喜。
在這件事上,佝僂老人和枯骨艷鬼倒是如出一轍。
老嫗砰砰磕頭十數下,再次抬頭盯著陳平安,“懇請劍仙出手,力挽狂瀾,斬殺大妖!柳氏子弟定然會銘記大恩,此后世世代代,為劍仙前輩敬奉香火!”
朱斂臉色陰沉,正要說話,陳平安對他擺擺手。
陳平安伸手去攙扶老嫗,“起來說話。”
老嫗卻一把推開陳平安的手臂,然后繼續磕頭,“劍仙前輩如果不出手,老朽微末之身,死不足惜,就這么磕頭到死算了。”
陳平安只得蹲下身,默然無聲,醞釀措辭。
朱斂站在原地,腳尖摩挲地面,就想要一腳踹去,將這老嫗踹得金身粉碎,別說是土地之流,就是一些品秩不高的山水神祇,甚至是那些版圖還不如王朝一州之地的小國五岳正神,一旦被朱斂欺身而近,恐怕都經不起一位八境武夫幾腳。
石柔先是對老嫗舉止不屑,然后有些冷笑,看了眼似乎束手無策的陳平安。
心想這可是你陳平安自找的麻煩。
蹲著的陳平安和站著的朱斂幾乎同時,轉頭望向翹檐處,頭戴魚尾冠的法刀女冠,再次高高站在那邊。
她瞥了眼被飛劍斬去繩索的本地神祇,冷笑道:“井底之蛙,粗鄙不堪,難怪救不了一座休戚相關的獅子園。”
她看了眼朱紅色酒葫蘆,抬起手臂,雙指并攏,在自己眼前抹過,如那俯瞰人間的神人,變作一雙金色眼眸,恍然道:“原來是一枚上品養劍葫,所以能夠輕松斬斷那幾條破爛繩子。”
陳平安問道:“只殺妖,不救人?”
別洲女冠反問道:“不然?”
陳平安笑道:“那我來救人,你只管殺妖便是。”
那位師刀房女冠猶豫了一下,“如此最好。”
那老嫗聞言大喜過望,仍是跪地,挺直腰桿一把攥住陳平安的手臂,滿是殷切期望,“劍仙前輩這就去往繡樓救人,老朽為你帶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