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斂嘖嘖道:“石柔姑娘你是不曉得,與我交手之人,是一位遠游境武學大宗師,一身修為登峰造極,實力強悍至極,一拳山崩地裂,再一拳搬山倒海……”
石柔譏諷道:“這都沒打死你,你朱斂豈不是拳法通天,世間無敵了?”
朱斂嘿嘿笑道:“你這就不知道了,是那位大兄弟太客氣,從頭到尾就不愿意跟我換命,不然我沒辦法這么全須全尾站你身邊,少不得要石柔姑娘見著我皮開肉綻、雙臂白骨的凄慘模樣,到時候石柔姑娘觸景傷情,傷心落淚,我可要肝腸寸斷,肯定要怒發沖冠為紅顏,回去將那大兄弟散落各方的碎塊尸身,給重新拼湊起來再鞭尸一頓……”
石柔當做耳旁風。
陳平安突然說道:“這趟去了大隋山崖書院后,我們就回龍泉郡的路上,可能要去找一位府邸隱匿于山林的嫁衣女鬼,道行不弱,但是不一定能找到它。”
朱斂驚喜道:“少爺,那嫁衣女鬼俏不俏?比之石柔姑娘生前模樣如何?”
陳平安笑道:“當年第一次見到她,身穿一襲鮮紅嫁衣,慘白的臉龐,只覺得瘆人,具體長得如何,沒太注意。”
裴錢偷偷咽了口口水,拿出一張符箓貼在額頭。
陳平安輕聲問道:“那個八境老者,你大概出幾分氣力能夠打贏?”
朱斂有些難為情,“少爺,我與人捉對廝殺,手一熱,就都會傾力而為。所以如果少爺再晚上片刻喊我停手,那位大兄弟可就真要被大卸八塊,當不當得成水鬼,都兩說。”
陳平安無奈道:“是個……好習慣。”
朱斂悻悻然。
裴錢幸災樂禍道:“老廚子,這回咋不溜須拍馬了,不說是跟我師父學的啦?”
朱斂呵呵一笑,一腳踹在裴錢屁股蛋上,裴錢身體前撲,只是下意識就以行山杖往地面一戳,身形圍繞行山杖飛快旋轉一圈,沒急著大罵朱斂,也不是好奇自己為何沒摔倒,裴錢只是拔出那根相依為命已經很久的行山杖,跑到陳平安身邊,疑惑道:“師父,怎么我這根‘山神老爺’到現在都沒有斷掉啊,你瞧瞧,連一點裂縫都沒有哩?難道一開始就給我撿到寶啦?真是某位山神老爺栽種的神仙樹木?”
陳平安笑著不說話。
朱斂哈哈大笑道:“是少爺早早幫你以仙家的小煉之法,煉化了這根行山杖,不然它早稀巴爛了,尋常樹枝,扛得住你那套瘋魔劍法的糟踐?”
裴錢撓撓頭,“這樣啊。”
好像感覺很意外,又理所當然。
然后想法比較天馬行空的裴錢抬起頭,眼巴巴看著夜幕,“咋還不下雨呢?”
陳平安以六步走樁邊走邊問道:“為什么要下雨?”
裴錢也一邊演練白猿背劍術,行山杖暫且當做她的劍,一邊回答道:“下了雨,我就可以幫師父撐傘了啊。”
朱斂又一腳踹過去,給裴錢靈活躲開,朱斂笑罵道:“你個光吃飯不長個的飯桶矮冬瓜,怎么給少爺撐傘?”
裴錢糾結萬分,頹頭喪氣道:“也對。”
陳平安安慰道:“心意到就行了。”
朱斂笑道:“這個賠錢貨,也就只剩下心意了。”
裴錢對朱斂怒目相向,“如果不是看在你受傷的份上,非要讓你領教一下我自創的瘋魔劍法。”
“來來來,咱們練練手。”
朱斂一步跨出,裴錢哈哈大笑,繞著陳平安開始奔跑。
石柔一時間有些失神。
一直圍繞在陳平安身邊的裴錢,雖然上山下水,還是一塊小黑炭。
可當她奔跑在明月當空、光輝素潔的大道上,小姑娘身上泛著一層淡淡的皎潔光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