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錢雙手環胸,白了一眼劉觀,“我師父就反問,如果不掏錢,又如何?你們是不知道,我師父那會兒,何等大俠風采,山風吹拂,我師父哪怕沒有挪步,就已經有了‘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’的宗師風范,看那些茫茫多的匪人,簡直就是……此等小輩,土雞瓦狗,插標賣首爾!”
裴錢心中不由得佩服自己,那幾本講述沙場和江湖的演義小說,果真沒白讀,這會兒就派上用場了。
劉觀急不可耐道:“你師父的厲害,我們已經聽了好多,拳法無雙,劍術無敵,既是劍仙,還是武學大宗師,我都曉得,我就想知道接下來事態如何發展了?是不是一場血腥大戰?”
裴錢瞪眼道:“你以為江湖就只有魯莽粗鄙的打打殺殺嗎?江湖人,無論綠林好漢還是梁上君子,無論修為高低,都是活生生的人!而且誰都不笨!”
劉觀挨了訓,破天荒沒有還嘴。
裴錢跳下凳子,走到一邊,“那為首大山賊就勃然大怒,提了提重達七八十斤的巨斧,惱羞成怒,問我師父,‘小子,你是不是活膩歪了?!是不是不想活了?’”
裴錢小跑幾步,轉身道:“只聽我師父云淡風輕說了一個字,想。一時間風云變幻,群賊鼓噪不已,氣勢洶洶。”
劉觀和馬濂聽得聚精會神。
李槐嗑著瓜子。
他可是跟陳平安見過大世面的,連嫁衣女鬼都對付過了,一伙小小山賊,他李槐還不放在眼里。
裴錢再跑向前,故作臉色猙獰狀,轉身道:“只聽那廝厲色道,好小子,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寫?!”
裴錢再原路跑回,“我師父又說兩字,知道。”
然后裴錢立即以手指做筆,凌空寫了個死字,轉頭對三人道:“我當時就做了這么個動作,怎么樣?”
馬濂眼神呆滯。
劉觀拍手叫好。
裴錢走去桌邊,先前馬濂準備好了茶水,她喝了口,潤了潤嗓子,繼續道:“那伙蟊賊氣得哇呀呀直叫,捶胸頓足,像那沙場擂鼓一般,為首那人,朝天怒吼,兩眼瞪得比銅鈴還要大了,向收下嘍啰們發號施令,‘兄弟們,抄家伙,砍死這個喜歡裝蒜的家伙!尤其是那個腰間刀劍錯的小姑娘,莫看她年紀小,瞧著卻是老江湖,修為高深莫測,不容小覷……’”
裴錢突然停下“說書”。
原來腦袋上按住了一只溫暖大手。
裴錢轉過頭,悻悻然而笑,“師父,你來了啊,我在跟李槐他們……”
裴錢本想老實交代自己在瞎扯。
不曾想陳平安已經笑道:“行了,李槐他們還是書院學生,你不要多講這些江湖事,以后可以的話,你們成了朋友,可以在李槐、劉觀和馬濂在負笈游學的時候,你再跟他們結伴游學好了,到時候再與他們三人細細道來。”
裴錢重重嗯了一聲,興高采烈。
陳平安讓李槐先和朋友吃飯,回頭去客舍找他,陳平安則帶著裴錢去找李寶瓶。
路上,陳平安小聲提醒道:“如果將來真有機會,跟李槐三人一起游學,記住一件事,那個時候,你自己到底有多少武學修為,趟過多少深淺的江湖,一定要與他們說清楚,不可以一味吹噓自己,大包大攬,給他們誤認為所謂的江湖,不過如此,那么就會很容易出事情,記住了嗎?”
裴錢點頭道:“記住嘞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