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集薪編制了一個小柳環,套在手臂上,輕輕晃動,“你管我啊?”
陳平安也不愿多聊這些,問了個與恩怨、公私無關的問題,“你怎么跑到大隋來了?”
宋集薪雙手抱住后腦勺,“當年高煊跑去咱們那兒尋找機緣,有人說我不如他,我就來這邊逛逛。”
陳平安笑道:“能一樣嗎?你這是來大隋耀武揚威來了,當時高煊才算名副其實的深入敵國腹地。再說了,現在高煊又去了披云山林鹿書院當質子,你也學學?”
宋集薪啞然失笑,“陳平安,現在你可比以前強太多,都知道說些怪話了。難道是跟我學的?”
陳平安道:“少往自己臉上貼金。”
宋集薪蹲下身,撿起石子丟入湖中,“求你一件事,怎么樣?”
陳平安毫不猶豫道:“不答應。”
宋集薪抬起頭,滿臉委屈道:“為啥?陳平安,你捫心自問一下,除了騙你去當龍窯學徒那次,我其它事情,有任何對不住你的地方?”
陳平安說道:“你看我不爽,我看你就爽了?何必假裝是朋友?”
宋集薪怎么都沒想到是這么個答案,捧腹大笑,“陳平安啊陳平安,現在的你,比以前那個性格死板的木頭人,可要順眼多了,早是這么個脾氣,當年我肯定誠心誠意跟你做朋友。”
陳平安搖頭道:“宋集薪,其實你清楚,我們兩個是做不成朋友的,只要別成為仇人,你我就都知足吧。”
宋集薪摘下柳環,丟入湖中,然后撿起石子,試圖往柳環中央丟擲,“落魄山的山神廟,如今處境不太好,魏檗對在你家山頭上的這位山神很……有芥蒂,我先前就是想要你幫著在魏檗那邊說幾句話,不奢望魏檗能夠提攜那座山神廟,只求盡量不要哪天突然更換了山神廟里邊的神像。”
陳平安欲言又止。
如今的落魄山山神,正是曾經的窯務督造官宋煜章。
宋集薪看著那只漸漸飄蕩遠去的柳環,輕聲道:“你想說什么,我其實一清二楚,他之所以會被過河拆橋,被盧氏降將王毅甫割掉頭顱,除了遮掩那座廊橋的皇室丑聞內幕之外,其實也有皇帝陛下的私心,畢竟誰樂意自己的親生兒子,心中會有個‘便宜老爹’?王毅甫私底下告訴我,他死之前,祈求過王毅甫,捎一句話給我,說他那么多年,一直想要我給他寫一副春聯來著。你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臣子,不死,誰死?”
陳平安想了想,“我本來就要返回龍泉郡,這件事,我會與魏檗說說看,但是我不會要求魏檗做什么,也沒這本事去對一位北岳正神指手畫腳,這點,我現在就可以跟你說清楚。甚至我現在還可以告訴你,宋煜章將來多半會站在你娘親那邊,身為落魄山山神,卻要來對付我,到時候我只要做得到,就一定會將宋煜章的金身打成粉碎,再無拼湊成一尊神像的可能性,絕不含糊。”
宋集薪笑道:“這一來一去的兩筆賬,怎么覺得我都不用謝你了?”
陳平安冷笑道:“就沒想過你宋集薪這輩子會感謝我。”
宋集薪哎呦一聲,發出一連串嘖嘖嘖的聲響,站起身拍拍手,“陳平安,你這會兒的言行舉止,真像一位山上的修道之人,極有神仙心性了。”
陳平安無動于衷。
宋集薪笑問道:“見過了你,求過了事情,我就要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了,對了,稚圭就在山腳那邊的書院門口等著我,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,看看她?”
陳平安搖頭道:“不用了。”
宋集薪又道:“如今的真武山馬苦玄,閉關之后破關,破境這種事情,對他來說,就像凡夫俗子吃壞了東西拉肚子一樣,所以如今已經被譽為第二個風雪廟魏晉,你說杏花巷就靠他一個,在名聲上,就跟能我們整條泥瓶巷掰手腕,氣不氣?”
陳平安默不作聲。
宋集薪伸出兩根手指,彎曲其中一根手指后,“本來想要告訴你兩件事情,作為報答你關于落魄山山神廟一事,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