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松開馬韁繩,雙手抱住后腦勺,喃喃道:“是啊,為什么呢?”
馬篤宜癡癡看著那張消瘦的臉頰,無關男女情愛,就是瞧著有些心酸,一時間竟是連自己那份縈繞心扉間的傷心,都給壓了下去。
只見那棉袍先生收回手,一拍掌,“有答案了!”
馬篤宜一臉好奇。
腰間刀劍錯的賬房先生,這一刻,難得如此眉開眼笑,“宜哉!就是宜哉嘛!”
馬篤宜跟著笑了起來,只是嘴上卻說,“什么狗屁答案。”
陳平安雙手籠袖,道:“再發牢騷,小心把你收起來。”
馬篤宜可半點不怕,渾然不當回事,“下一處,是哪兒?”
陳平安笑了笑,瞇眼遠眺,輕聲呢喃,“反正都在人間。”
馬篤宜驀然高聲道:“宜哉!”
陳平安笑著附和道:“善。”
馬蹄遠去那雞鳴犬吠的鄉野村落。
今年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場鵝毛大雪,不期而至。
風雪夜深。
早已遠離村莊。
馬篤宜是那陰物,絲毫不懼大雪,還有那閑情逸致,朗誦名家詩詞,說那大雪如飛鷗,轉盼已見平檐溝,村深出門風裂面……
陳平安騎在馬背上,多次環首四顧,試圖尋找能夠躲避風雪的棲身之所,忍不住顫聲埋怨道:“哪里是風裂面,分明是要凍死個人……”
馬篤宜笑嘻嘻問道:“陳夫子,這會兒,還宜哉不宜哉了?”
陳平安沒搭理她,從坐在馬背變成站在馬背之上,盡量遠望四周,片刻之后,終于發現遠方某處,依稀有星星點點的燈火。
陳平安皺了皺眉頭。
三騎這段路程,屬于原路折返,先前一路所見景象,陳平安默記在心,本不該有此光亮才對。
就在陳平安打算挨著風雪如刀割的酷寒,繼續趕路,繞開那些依稀燈火。
卻發現那點點亮光似乎在緩緩偏移,如果不出意外,最終燈火與三騎,會在道路前方匯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