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笑道:“好了,閑聊到此為止。你的深淺,我已經知道了。”
胡邯也一手負后,一手抬起勾了勾手指頭,嬉皮笑臉道:“禮尚往來,這次換你先出手,省得你覺得我欺負晚輩,沒有長者氣度。”
其實只要是相互近身廝殺,綽號“打鐵匠”的胡邯怎么都是賺的。
只有爹娘取錯的名字,沒有江湖給錯的綽號。
聽到陳平安那句“手心相應、收放自如”后,馬篤宜差點沒笑出聲。
一開始她認為這是陳先生隨口胡謅的大話空話,只是馬篤宜突然收斂神色,看著那個家伙的背影,該不會真是學問與拳意相通、相互印證吧?
換做別人,馬篤宜根本不會有這么個古怪念頭,可當這個人是陳平安,馬篤宜便覺得世間的萬一萬一,到了陳平安身上,好像就可能會是那個一。
比如誰會像他這樣枯坐在那間青峽島山門口的屋子里邊?
還會真的離開書簡湖,有了這次的游歷?
陳平安一步踏出。
依舊輕描淡寫,不顯半點宗師氣象。
比起胡邯每次出手都是拳罡震動、擊碎四周雪花,簡直就是天壤之別。
胡邯嚼出一些余味來了。
眼前這個深藏不露的年輕人,肯定是重傷在身,所以每次出手,都像是個……做著小本買賣的賬房先生,在算計一星半點的蠅頭小利。
純粹武夫的豪氣,真是屁都沒有!
胡邯殺氣盈胸,徹底放開手腳。
剎那之間,胡邯心弦緊繃,直覺告訴他不該由著那人向自己遞出一拳,可是武學常理和江湖經驗又告訴胡邯,近身之后,自己只要不再留手,對方就早晚只有一個死。
些許的心神不定。
一拳已至。
胡邯挨了一拳后,哈哈大笑,“小娘們的撓癢癢不成……”
之后胡邯就笑不出口了。
一拳至,拳拳至。
勢如瀑布飛瀉三千尺。
胡邯只是一拳一拳應對過去,兩人身影飄忽不定,道路上風雪狂涌。
哪怕真是紙糊的金身境,那也是傲視一國江湖的金身境!
七八拳之后,胡邯額頭微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