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是好玩又好笑。
關翳然雙手抱住后腦勺,笑瞇瞇道:“家家有本難念的經,這些人,也要理解啊,畢竟有些還是生活所迫,不得已而為之,不過更多的,還是削尖了腦袋,用教養、家風和骨氣這些虛的,換來實打實的銀子,他們當中,真的會有人爬得老高老高。不過呢,最少我關翳然這張酒桌,他們就別想上桌喝酒了。為了將來能夠少接觸這些家伙,我也該多努力努力,不然哪天輪到我必須給他們敬酒,豈不是完蛋。到時候糟踐的,除了自個兒,和整個關氏家族,還有那么多一起喝過酒的朋友啊。”
已經離開池水城的陳平安,當然猜不出關翳然會想得那么多,那么遠。
返回渡口后,發現青峽島渡船還在等待。
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。
一個身份云遮霧繞卻足夠嚇人的關翳然,足夠讓田湖君他們重新審視一番形勢了。
說不定黃鶴聽說后,都會打消了請自己喝酒的念頭,因為沒辦法與自己擺闊了。
登船后,田湖君滿臉愧疚道:“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師弟與嬸嬸離開春庭府,我很抱歉。”
陳平安笑道:“人力有限,盡心就好了。”
田湖君看著那張臉龐,尤其是那位賬房先生的眼神,沒有發現任何譏諷之意,只是仍然心中惴惴,畢竟師父劉志茂幾乎全無東山再起的可能后,她的所作所為,為自己和素鱗島盡力謀劃是真,為師父和小師弟盡心……是半點沒有了。
陳平安已經轉移話題,“春庭府如何處置?”
田湖君笑道:“只要陳先生愿意,隨時可以搬去住。”
陳平安擺擺手,“算了,原先的屋子,住習慣了。”
田湖君也就不再多說什么。
春庭府是青峽島僅次于橫波府的靈氣充沛之地,婦人一搬走,俞檜在內幾乎所有人頭等供奉,都開始覬覦,至于那座橫波府,誰都想要收入囊中,但是誰都沒那個本事而已,就算是田湖君這個當下青峽島的話事人,也不覺得自己能夠重建橫波府,入主其中。
找死嗎?
至于春庭府,田湖君是肯定要收回的,至于讓陳平安搬過去,不過是惠而不實的客套話而已,也清楚陳平安不會答應。
跟聰明人打交道,尤其是講規矩的聰明人,還是比較輕松的。
如果不是陳平安憑空冒出一個名叫關翳然的朋友,田湖君可能依舊會停船在渡口,但絕對不會親自迎接,在這里陪著一個大勢已去的賬房先生,浪費口水了。
田湖君沉默陪同片刻,告辭離去。
陳平安拎著那只炭籠,微笑點頭。
田湖君看著那個憔悴男子的笑意,心頭微微漣漪,只是沒有深思。
陳平安背對著田湖君,眺望湖景,神游萬里。
玉圭宗。
燈下黑,真是怎么都沒有想到。
是玉圭宗的話,那么涉及那場先前打破腦袋都琢磨不透的大道之爭,確實分寸火候,剛剛好。
但是這里邊的曲折內幕,還躲在重重幕后。
所以關翳然一個旁觀人的提醒,陳平安很認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