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輕輕搓手,笑呵呵道:“這哪里好意思。”
魏檗一愣,聽口氣,不像當年的那個陳平安啊,像是只要自己一個不小心,這家伙就要順坡下驢,真要扯著北岳正神的虎皮大旗去掙錢?魏檗趕緊一拍陳平安肩膀,笑瞇瞇道:“不好意思就算了,我哪里好意思讓你不好意思,朋友嘛,相互體諒……”
石柔遠遠跟著兩人身后,說實話,先前在落魄山山門口,見著了陳平安的第一面,她真嚇了一跳。
幾年不見,變化也太大了點。
難道是先后沒了隋右邊、盧白象、魏羨和朱斂在身邊,只能單槍匹馬闖蕩那座書簡湖,然后就給野修無數的書簡湖,打出了原形,混得十分凄慘?能夠活著離開那塊名動寶瓶洲的是非之地,就已經很心滿意足?石柔倒也不會因此就小看了陳平安,畢竟書簡湖的無法無天,這幾年通過朱斂和山岳大神魏檗的閑聊,她多少清楚一些內幕,明白一個陳平安,即便身邊有朱斂,也注定沒辦法在書簡湖那邊靠著拳頭,殺出一條血路,畢竟一個截江真君劉志茂,就夠所有外鄉人喝上一壺了,更別提后邊又有個劉老成重返書簡湖,那可是寶瓶洲唯一一位上五境野修。
陳平安說道:“跟裴錢他們說一聲,別讓他們傻乎乎在紅燭鎮干等了。”
魏檗會心一笑,點點頭,吹了一聲口哨,然后說道:“趕緊回了吧,陳平安已經在落魄山了。”
如有一葉浮萍,在湍急水流中打了個旋兒,一閃而逝。
然后在紅燭鎮一座屋脊翹檐附近,有魏檗的熟悉嗓音,在裴錢三個小家伙身邊響起。
正托著腮幫的裴錢瞪大眼睛,“真的假的?”
躺在屋頂曬太陽的青衣小童揉了揉下巴,“我覺得魏檗是在唬人,吃飽了撐著,逗咱們玩呢。”
坐在裴錢身邊的粉裙女童輕聲道:“魏先生應該不會在這種事情騙人吧?”
裴錢猛然站起身,雙手握拳,輕輕一撞,“我師父真是神出鬼沒啊,不聲不響就打了咱們仨一個措手不及,你們說厲害不厲害!”
粉裙女童掩嘴而笑。
青衣小童沒好氣道:“厲害個屁,還咱們在這里白等了這么多天,看我不一見面就跟他討要紅包,少一個我都跟陳平安急眼。”
裴錢轉頭望向青衣小童,一只小手同時按住腰間刀劍錯的刀柄劍柄,語重心長道:“朋友歸朋友,可是天大地大,師父最大,你再這么不講規矩,一天到晚想著占我師父的小便宜,我可就要取你狗頭了。”
說得很老氣橫秋,是裴錢一貫的風格。
大概是年紀不大的關系,有喜歡說些大話怪話,所以很難讓人分清楚裴錢到底哪句話是真心話,哪些是可以當做耳旁風的無心之語。
青衣小童白眼道:“就憑你那三腳貓功夫?”
裴錢搖搖頭,“我跟老廚子熟啊,請他出手打死你,我再取你狗頭,又沒說錯。”
粉裙女童有些緊張,生怕這兩個家伙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