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倩毫不猶豫就起身拿酒去。
陳平安無奈道:“那就大后天再走,宋老前輩,我是真有事兒,得趕上一艘去往北俱蘆洲的跨洲渡船,錯過了,就得最少再等個把月。”
宋雨燒瞪眼道:“那你咋個不現在就走?一兩天功夫也耽誤不得?是我宋雨燒面兒太小,還是你陳平安如今面子太大?”
陳平安嘀咕道:“都說酒桌上勸酒,最能見江湖道義。”
宋雨燒一拍桌子,“喝你的酒!嘰嘰歪歪,我看那個姑娘,除非她眼神不好使,不然萬萬喜歡不上你這種喝個酒還磨蹭的男人!咋的,沒戲了吧?”
陳平安一聽這話,心情大好,眼神熠熠,豪氣十足,就是說話的時候有些舌頭打結,“喝酒喝酒,怕你?這事兒,宋老前輩你真是坑慘了我,當年就因為你那句話,嚇了我半死,但是好在半點不打緊……來來來,先喝了這碗再說,說實話,老前輩你酒量不如當年啊,這才幾碗酒,瞧你把臉給喝紅的,跟涂抹了胭脂水粉似的……”
宋雨燒吹胡子瞪眼睛,“有本事喝酒的時候手別晃啊,端穩嘍,敢晃出一滴酒,就少一點江湖情分!”
宋鳳山和柳倩偷著樂,還是年輕,老江湖桌上勸酒的本事,層出不窮,防不勝防。
一老一年輕,喝得那叫一個昏天暗地。
最后在宋鳳山和柳倩眼中,兩人都已經脫了靴子,盤腿坐在椅子上。
好在宋鳳山管著,如何都不肯再給酒了,兩人這才沒徹底盡興,不然估計就能喝到吐,還是吐完再喝的那種。
陳平安還是住在當年那棟宅院,離著山水亭和瀑布比較近。
倒頭就睡。
宋雨燒也好不到哪里去,搖搖晃晃回了住處,很快就鼾聲如雷。
陳平安是真醉了,躺在床上閉上眼睛,勉強維持著一絲清明。
宋老前輩的心氣,出了問題。
不然以當年初次遇到的梳水國老劍圣,便是因為顧慮晚輩的前程,不得不答應韓元善,然后礙于形勢,又需要拒絕蘇瑯的比試,可是即便如此,今天見到他陳平安,也絕不是那般心態。
不會那般服老,認命。
可是陳平安卻沒有直接問出口,喝了再多的酒,也沒有提這一茬。
不是關系好,喝酒喝高了,就真的可以言行無忌。
多少最親近之人的一兩句無心之言,就成了一輩子的心結。
喝到最后。
宋雨燒突然瞥了眼擱放在幾案上的那頂斗笠,再就是陳平安背在身后的長劍,問道:“背著的這把劍,好?”
陳平安點頭道:“好。”
宋雨燒笑道:“那就好。”
陳平安一頭霧水,沒有多想什么,顧不上了,打著酒嗝。
宋鳳山和柳倩卻有些神色落寞,只是掩飾很好,一閃而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