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問道:“那鬼蜮谷那座桃林中的小玄都觀?”
姜尚真壓低嗓音,笑道:“相當于玄都觀遺留在浩然天下的下宗吧,不過有些名不正言不順,具體的傳承,我也不太清楚。我當年著急趕路去往俱蘆洲的北方,所以沒進入鬼蜮谷,畢竟披麻宗可沒啥傾國傾城的美人,若是竺泉姿色好一些,我肯定是要走一遭鬼蜮谷的。”
陳平安瞥了眼木衣山和此地接壤的“天門云海”,已經沉寂許久,但是總覺得不是那位女子宗主放棄了,而是在醞釀最后一擊。
姜尚真繼續道:“小玄都觀沒什么大嚼頭,可是那座大圓月寺,可不簡單。那位老僧,在骸骨灘出現之前,很早就是名動一洲的高僧,佛法精深,傳言是一位在三教之辯中落敗的佛子,自己在一座寺廟內畫地為牢。而那蒲骨頭……哈哈哈,你陳平安無比佩服的蒲禳,是一位……”
姜尚真捧腹大笑,差點笑出了眼淚,“其實是一位女子!這樁密事,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花了大錢買來的,整個披麻宗都未必知道,鬼蜮谷內,多半只有高承清楚這點。”
陳平安沒好氣道:“女子劍仙怎么了。”
姜尚真好不容易止住笑,唏噓道:“可惜喜歡上了一位和尚,這就很頭疼了。”
陳平安這才滿臉驚訝,小聲問道:“是大圓月寺那位老僧?”
姜尚真點點頭,“所以蒲禳她才會戰死在沙場上,拼死護住了那座寺廟不受半點兵災,只是世間因果如此玄妙,她若是不死,老和尚可能反而早就證得菩薩了。這里邊的對與錯,得與失,誰說得清楚呢。”
陳平安有些明悟。
通過姜尚真的言語,老僧先前為何要說那個四字,那條脈絡長線,就已經浮出水面了,加上蒲禳后,便更加清晰。
姜尚真突然說道:“你的心境,有些問題。若只是察覺到危機,依照你陳平安以前的作風,只會更加果斷,最后一趟銅臭城,我一個外人,都看得出來,你走得很不對勁。”
陳平安點點頭,“源頭活水,不夠清澈,心田自然渾濁。”
姜尚真笑道:“這可不是小事。”
陳平安說道:“慢慢來吧。”
姜尚真問道:“還是打算涉險北游俱蘆洲?”
陳平安說道:“事情可以作退一步想,但是雙腳走路,還是要迎難而上的。”
姜尚真不再言語。
陳平安問道:“那玄都觀有一座桃林洞天,你也有一座云窟福地,是不是打理起來,很勞心勞力?”
姜尚真雙手抱住后腦勺,“如果鉆牛角尖,那真是想不完的難題,做不完的難事。”
陳平安嗯了一聲,望向遠方。
姜尚真翹起一條腿,“八位壁畫神女離開后,這里就成了一座品秩比較差的洞天福地,但是對于披麻宗而言,已經是一塊重中之重的地盤,打理得好,就等于多出一位玉璞境修士,打理得不好,還會耽誤一兩位元嬰修士,歸根結底,還是要看竺泉的手段了,畢竟天底下所有的洞天福地以及大小秘境,真想要養育得當,就是無底洞,比那劍修還要吃銀子。說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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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你陳平安以后也會有的,記住一點,等你有了那么一天,千萬千萬別當那救苦救難的活菩薩,不然好事就變成了禍事,在商言商,認錢不認人,都是在所難免的。例如我那云窟福地,巔峰時期,螻蟻五千萬,如那竹林,還迎來了一場千年不遇的大年份,雨后春筍,地仙一股腦涌現,我便得意忘形了,結果下去一趟游歷,差點就死在里邊,一怒之下,給我狠狠收割了一茬,這才有了如今的家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