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還會經常在夜宿山巔的時候,一個人走圈,能夠就那么走一個晚上,似睡非睡。她反正是只要有了睡意,就要倒頭睡的,睡得香甜,大清早睜眼一看,經常能夠看到他還在那邊散步逛圈圈。
他也有不太正經的時候。
有次路過郡城之外的水榭,是文人騷客的集會,暴雨時分,眾人涼亭觀雨如觀瀑,一個個興致頗高,然后那人就嗖一下不見了,不知怎么做到的,就只有那座水榭附近沒有了大雨,涼亭里邊的讀書人們一個個呆若木雞。看得她躲在水里,捧腹大笑。
每隔一段時間,在溪澗旁邊,他就會一拍酒葫蘆,取出一把……小巧玲瓏的飛劍,刮胡子。他有次轉頭對她一笑。她可半點笑不出來,那可是仙人的飛劍!
他也曾經幫著莊稼漢子下地插秧,那會兒,摘了書箱斗笠,去往田間忙碌,好像特別開心。
一開始鄉野村夫們還害怕這個讀書人是瞎胡鬧,幫倒忙,不曾想真正上手了,比他們半點不生疏,等到勞作之后,村民們想要邀請他們去吃飯,可他又笑著離開了。
只不過這些雞毛蒜皮事兒,都不太威風赫赫就是了,讓她覺得半點不過癮,跟著他這么久,半點沒有闖出名堂來,還是誰都不知道她是一頭啞巴湖大水怪,見著了誰,他都只會介紹她姓周,然后啥都沒啦。
唯獨一次,她對他稍稍有那么丁點兒佩服。
一條大河之上,一艘逆流樓船撞向躲避不及的一葉扁舟。
然后便有白衣人御劍而至,飄落在在一葉扁舟上,伸出一手撐住樓船,一手持酒壺,仰頭喝酒。
后來他們倆一起坐在一座人間繁華京城的高樓上,俯瞰夜景,燈火輝煌,像那璀璨星河。
他總算說了一句有那么點書生氣的言語,說那頭頂也星河,腳下也星河,天上天下皆有無聲大美。
她見他喝了酒,便勸他多說一點。
他便又說月色入高樓,煩,它也來,戀,它也去。
她便有些憂傷,就只是莫名其妙有些米粒大小的傷感,其實不是她懷念家鄉了,她這一路走來,半點都不想,只是當她轉頭看著那個人的側臉,好像他想起了一些想念的人,傷心的事,可能吧。誰知道呢,她只是一只年復一年、偷偷看著那些人來人往的大水怪,她又不真的是人。
這么一想,她也有些傷感了。
那人轉過頭,膝上橫著那根行山杖,他抱著酒壺,卻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。
那一刻。
她覺得他可能真的就叫陳好人吧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