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之后,他始終克制隱忍,只是忍不住多她幾眼而已,所以他才能看到那一樁丑事。
崔東山雙手放在膝蓋上,與身邊那位早已死透的可憐婢女,好似閑談道:“以后的世道,可能要更好,可能會更壞,誰知道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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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位身背巨大劍架、把把破劍如孔雀開屏的雜種少年,與師父一起緩緩走向那座劍氣長城。
先前師父帶他去了一趟那處天底下最禁地的場所,一座座寶座空懸,高低不一。
師父帶著他站在了屬于師父的那個位置上。
“師父,那位老大劍仙,與你的朋友阿良,到底誰的劍更快?”
“不好說。”
“師父,為什么挑我做弟子?我一直想不明白,今天以前,其實都不太敢想。”
“因為你是我們蠻荒天下,有希望出劍最快的人。你興許不會成為那個站在戰場最前邊的劍客,但是你將來肯定可以成為壓陣于最后的劍客。”
少年惶恐道:“我怎么跟師父比?”
掐住少年的脖子,緩緩提起,“你可以質疑自己是個修為緩慢的廢物,是個出身不好的雜種,但是你不可以質疑我的眼光。”
那個漢子一手掐住少年脖子,一手指指點點,為他講述那些懸空王座,是誰的位置。
最后他松開手,面無表情道:“你要做到的,就是如果哪天看他們不順眼了,可以比師父少出一劍就行。”
“什么時候我確定你這輩子都做不到了,你就可以死了。不是所有與你資質一樣好的,都可以有你這樣的機遇,所以你要珍惜現在的時時刻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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頭戴蓮花冠的年輕道人,與一位不戴道冠的少年道人,開始一起游歷天下。
都換上了辨認不出道統身份的道袍。
前者對于后者的要求只有一點,隨心所欲,一切作為,只需要順從本心,可以不計后果。
不過有個前提,量力而行,別自己找死。
少年道士有些猶豫,便問了一個問題,“可以濫殺無辜嗎?”
年輕道士笑瞇瞇點頭,回答“當然”二字,停頓片刻,又補充了四個字,“如此最好”。
少年道士點了點頭。
然后年輕道士問道:“你知道什么叫無辜嗎?有知道什么叫濫殺嗎?”
少年道士陷入沉思。
年輕道士搖搖頭,“原先你是知道的,哪怕有些膚淺,可現在是徹底不知道了。所以說,一個人太聰明,也不好。曾經我有過相似的詢問,得出來的答案,比你更好,好太多了。”
少年臉色慘白。
因為這位小師兄。
是掌教陸沉,白玉京如今的主人。
哪怕少年是道祖的關門弟子。
面對這位一巴掌將自己打成肉泥的小師兄,少年打心底敬畏。
離開白玉京之初,陸沉笑瞇瞇道:“吃過底層掙扎的小苦頭,享受過白玉京的仙家大福氣。又死過了一次,接下來就該學會怎么好好活了,就該走一走山上山下的中間路了。”
當時他問陸沉,“小師兄,需要很多年嗎?”
陸沉當時回答,若是學得快,幾十年,就夠了,學得慢,幾百年一千年都很正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