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笑臉相向,點頭致意。
回到了城中一處豪門宅邸,云上城愿意交割地契給外人的風水寶地,屈指可數。這座宅子便是其中之一。
因為老人叫桓云,是一位北俱蘆洲中部享譽盛名的道門真人,老真人的修為戰力,在劍修如云的北俱蘆洲,很不濟事,只能算是一位不擅廝殺的尋常金丹,但是輩分高,人脈廣,香火多。是中土符箓某一脈旁支的得道之人,精通符箓,遠超境界。與云霄宮楊氏在內的道門別脈,還有北方許多仙家大修士,關系都不錯,喜歡四海為家,當然也會在山清水秀之地,購置宅院,砥礪山那邊,就早早入手了一座視野開闊的府邸,當時價格便宜,如今都不知道翻了幾番,老真人交友廣泛,砥礪山那座府邸,常年都有人入住,反而是老真人自己,十數年都未必去落腳一次。
稚童名為桓箸,是個修道胚子,即便是地仙修士的子孫,可未必都可以修行,老真人的子女,就無一人能夠修道,偌大一個家族開枝散葉百余年,最后就出現了這么一棵好苗子,所以老人這些年游歷各地,就喜歡將孩子帶在自己身邊。
到了書房那邊,老人小心翼翼取出一只材質取自春露圃美木的精致小匣,云紋水花飄搖,十分靈動。
此匣大有來頭,名為“鎖云匣”,是符箓高人專門用來珍藏名貴符箓的“仙家洞府”。
將那二十七張從攤子買來的符箓,輕輕放入木匣當中,老真人滿臉笑意。
桓箸自幼聰慧,立即知道自己爺爺沒有當那冤大頭,甚至極有可能是撿漏了。
老人坐在椅子上,將孩子抱在膝上,語重心長道:“山上仙家門派,都會有一個開山鼻祖。那么世間符箓大家的畫符,在畫符一道已經登堂入室、卻剛好尚未出神入化之際,那些率先提筆畫符,手法、意氣看似最為粗淺的開山之符,恰恰是最珍貴稀罕的。所以爺爺故意揀選品相最差的符箓入手,當時那位年輕包袱齋還疑惑來著,主動開口提醒你爺爺,是個不錯的年輕人。畫符天賦好,做買賣的品行,更是不錯。”
老人心情大好,與自己孫子說著內幕,指了指已經合上的木匣,“只要這些符箓保養得當,還會有一些玄之又玄的機緣,當然可能性極其小便是了。可山上修行,“萬一”,既是可以讓人身死道消的頭等壞事,也會是洪福齊天的天大好事。哪怕不提這種意外,這些符箓本身,花費爺爺將近三顆小暑錢,亦是不虧太多的。”
桓云突然笑道:“城主駕到,走,去迎接一下。”
桓云放下孫兒,一起走出書房,去往庭院。
關系莫逆的仙家修士登門訪客,自然無需叩門,只需要放出一些氣機即可。
云上城城主,名為沈震澤,與桓云同為金丹修士。
一襲白衣法袍,風度翩翩,中年男子模樣,一看就是位神仙中人。
桓云在孫兒拜禮之后,第一句話便很開門見山,“你家集市那邊,有人售賣符箓,品相極佳,你去晚了,可就要錯過了。其中三符,我認得,天部霆司符,大江橫流符,撮壤符,根腳粗淺,不是出自正宗,故而不算如何稀罕,但是有兩道破障符,老夫反正這輩子從未見過,路引符與過橋符,絕妙,前者不但適宜修士上山下水,破開迷障,用得巧,甚至還可以為陰物開道趕赴黃泉,后者蘊含一絲純粹劍意,你們云上城下五境修士拿來震懾尋常鬼祟妖物,事半功倍。”
沈震澤有些吃驚。
尋常地仙修士嚷著符箓多好,他還不敢全信,可眼前這位道門老真人金口一開,就絕對不用懷疑。
桓云又說道:“可惜符箓材質太差,畫符所用丹砂也尋常,不然一張符箓,可就不是十幾顆雪花錢的價格了。”
沈震澤疑惑道:“桓真人,一張破障符,十幾顆雪花錢,是不是算不得價廉物美。”
桓云笑道:“我桓云看待符箓好壞,難道還有走眼的時候?趕緊的,絕對不讓云上城虧那幾十顆雪花錢。”
桓云說了那位年輕包袱齋的相貌和攤位。
沈震澤點了點頭,“我去去就來。”
桓云突然提醒道:“那個包袱齋做生意賊精賊精,勸你別自己去買,也免得讓旁人生出覬覦之心,害了那個小修士。雖說此人擺攤之時,故意拿出了你們鄰居彩雀府特產的小玄壁茶葉,勉強作為一張護身符,可是財帛動人心,真有人對他的身家起了貪念,這點關系,擋不了災。”
沈震澤心領神會,御風遠游,去讓城中心腹去購買符箓,然后重返宅邸。
此次登門,是與老真人桓云有要事相商。
水霄國西邊鄰國境內,一處人煙罕至的深山當中,出現了一處山水秘境,是山野樵夫偶然遇見,只是發現了洞府入口,但是不敢獨自探幽,出山之后便當做一場奇遇,與同鄉大肆宣揚,然后被一位過路的山澤野修聽聞,去往當地官府,仔細翻閱了當地縣志和堪輿圖,自己去了一趟深山洞府,無法打破仙家禁制,然后聯手了兩位修士,不曾想那位陰陽家修士連夜破開禁制后,觸發了洞府機關,死了兩個,只活下一人。
此事便流傳開來。
桓云聽過了沈震澤的講述后,笑道:“能夠被一位四境陰陽家修士極快破開的山水禁制,說明這座洞府品相不會高了,怎的,你這位金丹地仙,要與那些個山澤野修爭搶這點機緣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