桓云打趣道:“這話說得酸了。”
沈震澤也坦誠,“那也是府主孫清的本事,還不許我云上城羨慕一二?”
桓云不再調侃這位云上城城主。
內憂外患,在老朋友跟前有幾句牢騷話,人之常情。
內憂是云上城沈震澤,比不上那位修道資質極好、又生得傾國傾城的孫清,而彩雀府生財有道,財路廣闊,真要狠狠心,靠著神仙錢就能堆出第二位金丹地仙,反觀云上城,青黃不接,沈震澤的嫡傳弟子當中,如今連一位龍門境都沒有。至于外患,小也不小,大也不大,任何一座開門做生意的山頭,都會有。
真人桓云此行,何嘗不是看穿了云上城的尷尬境地,才會在一甲子之后,故意趕來下榻落腳,為沈震澤“吆喝兩聲”?
沈震澤自嘲道:“若是那位不知姓名的劍仙,也如桓真人這般與我云上城交好,我這個廢物金丹,便高枕無憂了。”
桓云搖頭道,“別氣餒,按照我們道門的說法,心扉家宅當中,自己打死了自己,猶然不自知,大道也就真正斷絕了。”
沈震澤苦笑不已。
道理也懂,可又如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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集市大街那邊。
陳平安始終蹲著籠袖,抬頭看了眼天色,估算了一下時辰,若是那人還不來,最多小半個時辰,自己就得收攤了。
渡船不等人。
大塊青布之上,五十張符箓,只剩下最后一張孤零零的天部霆司符了。
至于其余閑雜物件,也都賣了個七七八八,加在一起,不過是七十多顆雪花錢。
真正掙大錢的,還是靠那些符箓。
山澤野修包袱齋,生意能夠做到這么紅紅火火的,實屬罕見。
至于后來那位明擺著出自云上城的修士,比起最早的老先生,無論是眼光,還是做生意的手段,道行都遠遠不如。
也就是陳平安買賣公道,不然隨便加價,從對方口袋里多掙個百余顆雪花錢,很輕松。
買賣一事,賣家就喜歡對方不得不買,掩飾拙劣,偏偏又藏不住那份念頭。
這就等于明擺著給賣家送錢了。
陳平安曬著初冬的太陽,瞇著眼打著盹。
大街之上有渡船乘客的同道中人,已經開始收攤,大多生意一般,臉上沒什么喜氣。
一炷香后,一個漢子假裝逛了幾座包袱齋,然后磨磨蹭蹭來到陳平安這邊,沒蹲下,笑道:“怎么,這些都賣不出去了?”
陳平安抬起頭,沒好氣道:“干嘛,你在路上撿著錢了?打算都買走?連同這張雷符,都給你打個七折,如何?”
漢子憋屈得厲害。
陳平安也不再說話。
漢子便蹲下身,對那些物件,翻翻撿撿,只是獨獨不去看那雷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