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璧憂心忡忡,自己是該想一想退路了。
原本視為一座淺水池塘的此處仙府遺址,絕對來歷不小。
橫貫北俱蘆洲中部東西的那條濟瀆,是水龍宗的宗門根基所在,其中那座最為重要的祖師堂,其前身就是三座濟瀆遠古祠廟之一,至于其余兩座,一座被大源王朝占據,奉為濟瀆廟正宗,依舊香火鼎盛,另外一座被某個覆滅宗門占據多年,一樣打造成了祖師堂,但是在與劍修宗門的廝殺當中,毀于一旦。
此地氣象,與自家祖師堂有幾分相似。
這也是白璧有底氣讓詹晴自取四件法寶的理由所在。
一旦真是某條遠古大瀆的祠廟遺址,她與詹晴的這樁開門功勞,就太大了。
但是白璧不知為何,就是有些擔心,害怕出現最壞的結果。
還不是什么出不去,找不到退路。
因為一旦她和詹晴兩人消失太久,水龍宗自會循著線索過來尋人。
白璧真正擔心的,是此地會變作一座所有人葬身之地的新墳冢。
試想一下,那些看似井然有序的枯骨,如果亦是新人尸骸、而非仙府舊有人氏?
這就意味著此處,其實是一座巨大的陷阱,等著外人進來送死,自以為天降福緣,見者有份。
當然這只是萬一。
可白璧內心惴惴,總覺得這個萬一,好像隨著光陰流轉,變成了千一,百一。
一時間白璧心境大亂,再不敢滯留在小天地邊界,疾速御風,返回那座青山,去找詹晴,然后爭取商量出一個萬全之策。
在白璧身形消逝之后。
從茫茫白霧當中走出一位身形縹緲的高大老者,微笑道:“三位金丹修士,兩位金身境武夫,嗯,還有個小家伙比較古怪,足夠飽餐一頓了。”
一縷劍氣從天而降,直直從老者天靈蓋一穿而下,老人縹緲身形在別處聚攏浮現而出,笑道:“好家伙,咱們當鄰居都多少年了?還是這般惡劣脾氣,就不會改一改?有那該死的重重禁制禁錮,害我無法煉制此山此水,可外邊層層大山,山根道道裹纏這座小天地,你這小家伙,針對我這么些年,只能勉強護著此地不失罷了,又能奈我何?”
老人頭顱再次被那縷細微劍氣穿透,依舊是在別處出現,神色自若道:“按照老規矩,每次只留下最后一人,容他晚死片刻,與我聊聊外邊天地的近況。到時候他便會曉得,這座陷阱,是何等巧妙了。那些個寶貝,你們又能拿到哪兒去?盤中餐,腹中物,洞天福地葬身處,這撥孩兒們,運道也算不差了。只是可惜了一座道觀,那個背劍的小娃兒,眼光真是不錯,只是東西可不能讓你帶走。事后連累我再次東拼西湊,這都是第幾回了?拼湊一次,搬一次家,委實累人。”
老人又一次被糾纏不休的劍氣攪爛身形,身形聚攏后,向后退步而走,高大身形逐漸沒入云霧,伸手輕拍腹部,快意笑道:“哈哈,好一個浩然天下,好一個別有洞天我肚中。哪座天下,不是人殺人最多?真是無甚意思。”
沒了老人蹤跡之后,那縷劍氣依舊在附近巡游許久,掠地飛旋,最后才直沖云霄,返回高空。
陳平安猛然轉頭,舉目遠眺,大概是唯一一個,察覺到了那縷劍氣的落地和飛升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