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東山笑道:“走路去?”
陳平安說道:“裴錢那邊有龍泉劍宗頒發的劍符,我可沒有,大半夜的,就不勞煩魏檗了,剛好順便去看看崴腳的鄭大風。”
崔東山說道:“那我陪先生一起走走。”
兩人下山的時候,岑鴛機正好練拳上山。
陳平安與崔東山側身而立,讓出道路。
岑鴛機不言不語,拳意流淌,心無旁騖,走樁上山。
兩人繼續下山。
崔東山笑道:“這個小姑娘,也是死心眼的,只對朱斂刮目相看。”
陳平安點頭道:“說明朱斂收徒的眼光好。被你帶壞的落魄山歪風邪氣,就靠岑鴛機扳回一點了。要好好珍惜。”
崔東山無奈道:“若是先生鐵了心這么想,便能夠心安些,學生也就硬著頭皮承認了。”
到了山腳,陳平安敲門,半天沒動靜,陳平安沒打算放過鄭大風,敲得震天響。
鄭大風這才一瘸一拐,睡眼惺忪,開了門,見到了陳平安,故作驚訝道:“山主,怎么回家了,都不與我說一聲?幾步路,都不愿意多走?看不起我這個看大門的,是吧?既然看不起我鄭大風,今夜造訪又算怎么回事,傷心了傷心了,睡覺去,省得山主見了我礙眼,我也糟心,萬一丟了碗飯,明天就要卷鋪蓋滾蛋,豈不是完蛋,難不成還要睡縣城大街上去?這都要入冬了,天寒地凍,山主忍心?有事以后再說,反正我就是看大門的,沒要緊事可聊,山主自個兒先忙大事去……”
鄭大風就要關上門。
這一番言語,說得行云流水,毫無破綻。
陳平安一手按住大門,笑瞇瞇道:“大風兄弟,傷了腿腳,這么大事情,我當然要問候問候。”
鄭大風渾身正氣,搖頭道:“不是大事,大老爺們,只要第三條腿沒斷,都是小事。”
一人關門,一人按門,僵持不下。
鄭大風嘀咕道:“山主大人破了境,就這樣欺負人,那我鄭大風可就要撒潑打滾了啊。”
陳平安氣笑道:“真有事要聊。”
鄭大風問道:“誰的事?”
陳平安沒好氣道:“反正不是裴錢的。”
鄭大風哎呦喂一聲,低頭彎腰,腿腳利索得一塌糊涂,一把挽住陳平安胳膊,往大門里邊拽,“山主里邊請,地兒不大,款待不周,別嫌棄,這事兒真不是我告狀,喜歡背后說是非,真是朱斂那邊摳門,撥的銀子,杯水車薪,瞧瞧這宅子,有半點氣派嗎?堂堂落魄山,山門這邊如此寒酸,我鄭大風都沒臉去小鎮買酒,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落魄山人氏。朱斂這人吧,兄弟歸兄弟,公事歸公事,賊他娘鐵公雞了!”
崔東山笑呵呵道:“真是說者落淚,聽者動容。”
鄭大風轉頭道:“藕花福地分賬一事,為了崔小哥兒,我差點沒跟朱斂、魏檗打起來,吵得天翻地覆,我為了他們能夠松口,答應崔小哥兒的那一成分賬,差點討了一頓打,真是險之又險,結果這不還是沒能幫上忙,每天就只能喝悶酒,然后就不小心崴了腳?”
崔東山微笑點頭,“感激涕零。”
崔東山停下腳步,說去山門那邊等待先生,跨過門檻,輕輕關了門。
陳平安與鄭大風各自落座,說了從獅子峰李柳那邊聽說來的一魂一魄之事。
鄭大風點頭道:“是有此事,但是我自己如今沒那心氣折騰了。”
然后鄭大風問道:“怎么,覺得落魄山缺打手,讓我上上心?幫著落魄山長長臉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