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要說了,練劍一事,只會更慘。
不是文圣一脈,估計都無法理解其中道理。
左右坐回城頭,開始枯坐,繼續溫養劍意。
陳平安試探性問道:“如何練劍?”
左右嗤笑道:“怎么,金身境武夫,便天下無敵了,還需要我出劍不成?”
陳平安懂了,小心翼翼問道:“那我就出拳了?”
左右置若罔聞。
陳平安有些猶豫,第一拳,應不應該以神人擂鼓式開場。
不曾想左右緩緩道:“百拳之內,加上飛劍,能近我身三十步,我以后喊你師兄。”
不再刻意約束一身劍氣的左右,宛如小天地驀然擴大,陳平安一瞬間就倒掠出去二十步。
不多不少,雙方相距三十步。
劍氣撲面,猶如無數把實質飛劍飛旋于眼前,若非陳平安一身拳罡自然而然流瀉,抵御劍氣流溢出的絲絲縷縷劍意,估計陳平安當下就已經滿身傷痕,不得不再退數步,人退,拳意卻高漲。
左右微笑道:“百拳過后,若是我覺得你出拳太客氣,那么你就可以準備下次再與先生告狀了。”
陳平安笑容牽強,“師兄,我不是這種人。”
左右說道:“練劍之后,你不是也是了。”
————
喝酒與不喝酒的魏晉,是兩個魏晉,小酌與豪飲的魏晉,又是兩個魏晉。
這位寶瓶洲歷史上千年以來、首位現身此處的年輕劍仙,在劍氣長城,其實很受歡迎,尤其是很受女子的歡迎。
少女未必如何仰慕魏晉,畢竟家鄉多劍仙,魏晉雖說極為年輕,聽說四十歲就已經是上五境劍仙,可在劍氣長城也不算太稀奇的事情,論飛劍殺力,魏晉更不出眾,最少如今還是如此,終究只是玉璞境,論相貌,齊家男子,那是出了名的英俊,魏晉也算不得最出挑,陳三秋所在家族,也不差。
可年紀稍長的婦人們,不約而同,都喜歡魏晉,說是瞧著魏晉喝酒,就格外讓人心疼。
魏晉不喝酒時,仿佛永遠憂愁,小酌三兩杯后,便有了幾分溫和笑意,豪飲過后,神采飛揚。
所以對那些瞧過魏晉喝酒的女子而言,這位來自風雪廟神仙臺的年輕劍修,真是風雪里走出來的神仙人。
真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女子,能夠讓魏晉如此難以釋懷。
走了個負心漢阿良,來了個癡情種魏晉,老天爺還算厚道。
至于那個左右,還是算了吧,只是多看幾眼,眼睛就疼,何苦來哉。何況左右也不愛來城池這邊逛蕩,離著遠了,瞧不真切,到底不如時常飲酒的魏晉來得讓人掛念不是?魏晉每次大醉之后,不散酒氣,留著醉意,踉蹌御劍歸城頭的落魄身影,那才惹人心疼。
今天魏晉在疊嶂酒鋪這邊喝得有點高了,一張桌子擠了十數人,魏晉喝酒有點好,從來沒架子,若無座位,兩三人擠一條長凳都無妨,大概這就是走慣了山下江湖的人,才能有的感染力,這一點,本土劍仙也好,別洲劍修也罷,確實都不如魏晉有一股天然的江湖氣。
對于最早見到還是個少年郎的陳平安,魏晉談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,如今還好,多了些欣賞。
可是賀小涼,魏晉不能不喜歡。
離之越遠,喝酒越多,魏晉躲到了山下,躲在了江湖,仍然忘不掉。
先是一個在風雪廟,一個在神誥宗。
然后是一個在寶瓶洲,一個在北俱蘆洲。
最后到了現在,這都他娘的一個在蠻荒天下,一個在浩然天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