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時陳平安就在城頭上,親眼見到那一幕。
寧姚喝著酒,“在小董爺爺死后沒多久,就有一種說法,說是當年我在海市蜃樓被刺殺,正是小董爺爺親手布局。”
寧姚笑了笑,“我是不信的,只不過有人嚼舌頭,我也攔不住。”
陳平安問道:“不談真相,聽了這些話,會不會傷心?”
寧姚搖頭道:“沒什么好傷心的。”
陳平安點頭道:“那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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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,不然我近期除了去城頭練劍,就不出門了。”
寧姚疑惑道:“除了綠端那丫頭被人刺殺之外,還有事要發生?”
陳平安笑道:“肯定的。有人打算試一試我的成色,同時盡可能孤立寧府。說來說去,還是想要盡可能要你分心,拖住你的破境。以前沒機會,出了海市蜃樓那檔子事,董觀瀑一事,又惹來了老大劍仙的親自出劍,誰都不敢對寧府明著出招。現在我來了,就有了切入口。”
寧姚問道:“怎么感覺你半點不煩這些?我其實會煩,只是知道煩也無用,便不去管,想也不多想半點。”
陳平安伸手去討要酒壺,寧姚下意識就要遞過去,結果很快就瞪了一眼陳平安。
陳平安沒能得逞,便繼續雙手籠袖,“外鄉人陳平安的成色如何,無非修為與人心兩事。純粹武夫的拳頭如何,任毅,溥瑜,齊狩,龐元濟,已經幫我證明過。至于人心,一在高處,一在低處,對方如果善于謀劃,就都會試探,比如一旦郭竹酒被刺殺,寧府與郭稼劍仙坐鎮的郭家,就要徹底疏遠,這與郭稼劍仙如何深明大義,都沒關系了,郭家上下,早已人人心中有根刺。當然,如今小姑娘沒事,就兩說了。人心低處如何勘驗,很簡單,死個陋巷孩子,疊嶂的酒鋪生意,很快就要黃了,我也不會去那邊當說書先生了,去了,也注定沒人會聽我說那些山水故事。殺郭竹酒,還要付出不小的代價,殺一個市井孩子,誰在意?可我若是不在意,劍氣長城的那么多劍修,會如何看我陳平安?我若在意,又該如何在意才算在意?”
寧姚聽得愁眉不展。
聽聽,白嬤嬤說得就不對,這家伙明明就是算無遺策,什么都想到了。
陳平安笑道:“愁什么,我都想到了,那他們機會就小了。只不過有些事情,就算想到,也只能等著對方出招。”
寧姚問道:“比如?”
“比如大肆宣揚我是那文圣弟子,左右師弟,這些還好,撓癢而已,劍氣長城的劍修,更多還是認實打實的修為。”
陳平安說道:“又比如某位沒有根腳的年輕劍修,當著我面,醉后說酒話,將寧府舊事重提,多半言語不會太極端,否則就太不占理,只會引起公憤,說不得喝酒的客人都要幫忙出手,所以對方措辭如何,得打好腹稿,好好醞釀其中火候,既能惹我震怒出手,也不算他挑撥是非,純粹是有感而發,仗義執言。最后我一拳下去,打不打死他,事后都是虧本買賣。年輕氣盛不長久,城府太深非劍修。”
寧姚想了想,“那我們以后就少去疊嶂酒鋪那邊?你只是往返于城頭和寧府,總不會有人刻意攔阻,那就太痕跡明顯了。劍氣長城劍修多,傻子不多。”
陳平安搖頭道:“得去。”
寧姚有些想不明白。
“賬房先生喜歡打算盤,但是也有自己的日子要過,不會一天到晚坐在柜臺后邊算計盈虧。我是誰?過慣了一無所有的生活,這都多少年了,還怕這些?”
陳平安站起身,眺望那座演武場,緩緩道:“你聽了那么多年的混帳話,我也想親耳聽一聽。你之前不愿意搭理他們,也就罷了,如今我在你身邊,還敢有人心懷叵測,自己找上門來,我這要是還不直接一拳下去,難道還要請他喝酒?”
說到這里,陳平安笑道:“肯定就是隨手一拳的事情,因為對方境界不能高,一定比任毅還不如,高了,就不會有人同情。”
寧姚問道:“什么時候去鋪子那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