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小姑娘,好重的拳。
那個原先站著不動的陳平安,被直直一拳砸中胸膛,倒飛出去,直接摔在了大街盡頭。
大街之上風雷聲勢大作,除了那些巋然不動的元嬰劍修,哪怕是金丹劍修,都需要紛紛以劍氣抵御那份四散拳意。
陳平安躺在地上片刻,坐起身,伸出大拇指擦拭嘴角血跡,搖搖欲墜,依舊是站起身了。
有不少劍修嚷嚷道不行了不行了,二掌柜太托大,肯定輸了。
這撥人,顯然是押注二掌柜幾拳打了個郁狷夫半死的,也是經常去酒鋪混酒喝的,對于二掌柜的人品,那是極其信任的。
但是連同陳平安在內,所有人都沒有想到,那個郁狷夫轉身就走,朗聲道:“第一場,我認輸。半月之后,第二場問拳,沒這講究,隨便出拳。”
做買賣就沒虧過的二掌柜,立即顧不得藏藏掖掖,大聲喊道:“第二場接著打,如何?”
郁狷夫停下腳步,轉頭說道:“你心目中的武夫問拳?就是這般場景?”
陳平安轉頭吐出一口血水,點點頭,沉聲道:“那現在就去城頭之上。”
郁狷夫能說此言,就必須敬重幾分。
純粹武夫應該如何敬重對手?自然唯有出拳。
郁狷夫看著那個陳平安的眼神,以及他身上內斂蘊藏的拳架拳意,尤其是某種稍縱即逝的純粹氣息,當初在金甲洲古戰場遺址,她曾經對曹慈出拳不知幾千幾萬,所以既熟悉,又陌生,果然兩人,十分相似,又大不相同!
“陳平安,不管你信不信,我對你并無任何私怨,只是問拳而已,但是你我心知肚明,不分生死,只分勝負,那種不痛不癢的點到為止,對于雙方拳法武道,其實毫無意義。”
郁狷夫問道:“所以能不能不去管劍氣長城的守關規矩,你我之間,除了不分生死,哪怕打碎對方武學前程,各自無悔?!”
陳平安緩緩卷起袖管,瞇眼道:“到了城頭,你可以先問問看苦夏劍仙,他敢不敢替郁家老祖和周神芝答應下來。郁狷夫,我們純粹武夫,不是我只管自己埋頭出拳,不顧天地與他人。即便真有那么一拳,也絕對不是今天的郁狷夫可以遞出。說重話,得有大拳意才行。”
郁狷夫沉默無言。
陳平安雙臂一震,袖管舒展,微笑道:“只剩下最后一場,隨時隨地恭候。”
一處墻頭上的郭竹酒已經忘了敲鑼,抬起手肘擦了擦額頭汗水,然后重重搖晃手中棒槌,感慨道:“太強了,我師父太強了,竟是連一招半式都不用,便能以言語退敵,亂敵道心,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武學巔峰,大道之巔!了不得,我找了一個了不得的師父啊……”
然后小姑娘就被郭稼劍仙扯著耳朵帶回了家。
陳平安心中哀嘆一聲。
果不其然,原本已經有了去意的郁狷夫,說道:“第二場還沒打過,第三場更不著急。”
陳平安剛要說話。
那些差點全部懵了的賭棍連同大小莊家,就已經幫著二掌柜答應下來,若是平白無故少打一場,得少掙多少錢?
斬龍崖涼亭內,寧姚皺眉道:“白嬤嬤,憑什么我的男人一定要幫她喂拳,答應打一場,就很夠了,對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