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心意微動,飛劍十五掠出竅穴,被他握在手中,滿臉無所謂道:“印章材質只是劍氣長城的尋常物,漫山遍野隨便撿的一種石頭,談不上錢不錢的,不過你真介意的話,那就刻字慢些,手慢心快錯便小。何況劍氣長城這邊的劍修,好說話,本就不太講究字體本身的細微瑕疵,只要印文的那點意思到了,就一定賣得出去。”
陳平安一手持“刻刀”十五,一手握章,打算送曹晴朗和裴錢各一方,思量著印文內容,許久沒有刻字。
所以反而是第一次刻章卻早有腹稿的曹晴朗,率先“下筆”,寫完第一個字后,曹晴朗深呼吸一口氣,略作休息,抬頭望去,先生還在那邊沉思。
曹晴朗低下頭,繼續低頭刻字。
有句話,在與裴錢重返后,憋在曹晴朗心中已久,只是少年不打算與先生說,不然會有告狀嫌疑,會是背后說人是非。
“不知道以前的裴錢有多不好,就不會清楚現在的裴錢有多好。”
關于久別重逢后的裴錢,哪怕只說身高一事,為何與想象中那么懸殊,其實當時在福地家鄉的街巷拐角處,已經風度翩翩的撐傘少年,就很意外。
后來再次相逢,曹晴朗就更加疑惑。
直到跟著裴錢去了那趟心相寺,曹晴朗才略微解惑,后來到了落魄山,疑惑漸小,開始逐漸適應裴錢的不變與變,至于如今,雖說還是未曾完全想通其中緣由,最少曹晴朗已經不會像當初那樣,會誤認為裴錢是不是給修道之人占據了皮囊,或是更換了一部分魂魄,不然裴錢為何會如此性情巨變?
就好像是從一個極端走向另外一個極端。
少年心細且周密,其實哪怕是離開落魄山后的一路遠游,依舊有些不大不小的擔憂。
然后就有了城頭之上師父與弟子之間的那場訓話。
這讓少年徹底放心了。
只是這會兒,曹晴朗突然有些心虛,說是不告狀,好像方才自己也沒少在裴錢背后告狀啊。
曹晴朗重新屏氣凝神,繼續刻字。
不知不覺,當年的那個陋巷孤兒,已是儒衫少年自風流了。
曹晴朗打算將這枚印章,贈送自家先生。
陳平安還是沒想好要刻什么,便只得放下手中素章,收起飛劍十五歸氣府,轉去提筆寫扇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