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庭又懶得說話了。
鐘魁望向西邊,垂裳山臨海。
鐘魁自言自語道:““真的很想去劍氣長城那邊看一看。先生不讓啊。”
黃庭瞥了眼鐘魁。
鐘魁苦笑道:“我不是你,是那劍修,萬事由心。讀書人,規矩多。”
黃庭笑道:“連君子頭銜都沒了,儒家門生都不是了,還死守著讀書人的身份不放啊。嗯,還真是死守著不放。”
鐘魁有一點極好,開得起玩笑,往他傷口撒鹽都不計較。
鐘魁扯了扯衣領,抖了抖袖子,“當讀書人自身利益受損,還能夠保持一顆平常心,就算修身小成了。做不到,就是道貌岸然,我這會兒,屬于正大氣象。當年陳平安那小子,便是被我這些渾身浩然氣給震懾到了,佩服得那叫一個五體投地,死皮賴臉要與我斬雞頭,我都沒答應,嫌他肚子里墨水少,寫不出詩詞。”
黃庭說道:“我眼沒瞎,瞧不出來。”
鐘魁仰頭望向垂裳山之巔,有些傷感。
相傳早年曾有一位高人,游歷路過此地,送了嵇海一句不太吉利的讖語。
日出擔柴過大沖,雨后披蓑難開顏,脂膚荑手不牢固,世間尤物難留連。
鐘魁是不太信命的。
哪怕他自己也同樣是身負讖語之人。
鐘魁就是不喜歡。
可好像不認命又不行。
這讓鐘魁愁上加愁。
不知道九娘的客棧生意,沒了自己這頂梁柱的賬房先生,以后的春聯讓誰來寫。
不過據說大泉王朝那個叫姚近之的漂亮姑娘,手腕了得。
也有那童謠、讖語傍身了,是福是禍,暫時都還不好說。
想到這些,鐘魁突然轉頭說道:“黃姑娘,太平山反而先不太平,你說你們把名字取得這么好,也不負點責任,如今世道這么亂,不得怨你們一怨?”
黃庭笑呵呵道:“找砍?”
鐘魁嬉皮笑臉道:“若是劍仙姑娘,能把我這死人砍活,隨便你砍。”
黃庭收斂神色,輕聲問道:“你不怨命?”
鐘魁搖搖頭,“得之我幸,失之我命,生死也是如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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