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得自然不累,她偏偏次次都要歇腳,少年就會陪著她一起坐在半路臺階上,一起眺望遠處,看那海上生明月。
老人停下腳步,轉頭望向那海上月。
今人見過昔年月,今月曾經照故人,都曾見過她啊。
老人突然扶住額頭,穩了穩心神,瞪大眼睛,凝神望向臺階上的月色,總覺得方才有一瞬間的古怪,只是環顧四周,天地寂靜,唯有偶爾松花簌簌落地的細微聲響。
老人心細,雖說不曾與姜尚真真正喝過酒,走過數洲之地、見過奇人異事,卻是千真萬確,不覺得這是可有可無的小事,立即御風來到一棵古松之巔,依舊沒有任何蛛絲馬跡,護山大陣沒有絲毫動靜,老人最后望向一座蘆花島劃為禁地的孤峰,是那曾經名聲大噪又名聲漸無的造化窟。
老人自嘲道:“若真是里邊的老神仙出關,是好事才對。”
大海茫茫,比那九洲之地更加廣袤,歷史上有極多的仙人悄然離開陸地,在海上選擇一處風水寶地,隱匿其中,潛心修行,要么悄然破境,要么悄然兵解,都不為人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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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圭宗位于桐葉洲南端。
峰巒疊翠,深邃幽奇,靈氣充沛,是一等一的修行寶地。
其中那座神篆峰,有那峻極于天的美譽。
加上玉圭宗英才輩出,且從無青黃不接的憂慮,憂慮的只有一代一代的天才太多,祖師堂應該如何避免出現厚此薄彼的事情。
從老祖荀淵,再到稍稍年輕的姜尚真,最后是那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韋瀅。
而與姜尚真、韋瀅差不多輩分的天才修士,如果不是被這兩人遮掩了太多光彩,其實換做其他宗門,在山上的名氣,會大許多。
一座名為九弈峰的山頭上,殿閣連綿,仙氣繚繞,仙禽盤旋,不是小洞天,勝似小洞天。
而這座時時刻刻都會從玉圭宗祖山之外所有山脈峰頭、溪澗江河汲取靈氣的山頭,之所以如此特殊,就在于玉圭宗歷史上所有的宗主,都曾在此峰修道,宗主荀淵便是如此,成為宗主后,才搬了出去。
傳聞當年姜尚真正是躋身了金丹境,覺得唾手可得的一座九弈峰,竟然成了煮熟鴨子,鴨子沒飛,老子竟然沒筷子了,由于沒能順利入住九弈峰,姜尚真這才一氣之下,撂了句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,就大搖大擺離開了桐葉洲,直接去了北俱蘆洲鬧幺蛾子,遍地撒野,害得整個玉圭宗在北俱蘆洲那邊名聲爛大街。
在荀淵搬出九弈峰之后,在韋瀅上山之前,因為姜尚真沒能成為峰主,所以九弈峰一直空懸無主。
因為誰都清楚,誰能夠結丹,在此開峰,就意味著是下一任宗主的不二人選。
韋瀅一生下來,還在襁褓中,就被抱到了玉圭宗,然后在十九歲那年,就又在眾望所歸之中,合情合理地搬到了九弈峰。
然后韋瀅就喜歡時不時站在九弈峰,抬頭望向那座神篆峰,并且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打量視線。
反正是自己的下一處修道之地,只要在這期間,別畫蛇添足,安心修行,遲早就是他韋瀅的,那還有什么好藏掖的。
今天韋瀅站在一處樓頂的廊道中,又仰頭望向那處神篆峰某個地方,這與早些時候,是不太一樣的。
韋瀅身邊站著一位身材修長的年輕男子,與他爹不一樣,年輕人相貌普通,眉毛很淡,并且有個略顯脂粉氣的名字,但是他有一雙極為狹長的眼眸,這才讓他與他父親總算有了點相似之處。
姜蘅。
但是玉圭宗祖師堂譜牒和姜氏家譜上邊,卻改成了姜北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