隱官一脈估計人人想過,若是那個年輕隱官萬一真有意外,誰會來當這個下任隱官,必然是愁苗,而非林君璧。
林君璧對此倒是沒有太多怨懟,技不如人,就得認。林君璧從來不害怕與高手打交道,他學什么都很快,只要不是那種生死局,切磋之后,棋術增長,全是進了自己兜里的本錢。
林君璧很清楚,愁苗劍仙能夠服眾,這不是光是愁苗境界高這么簡單。
愁苗身上有很多地方,值得他去揣摩學習。
比如所有人都不會覺得,愁苗劍仙是那種驚才絕艷、算無遺策的聰明人。
任何人的第一印象,都絕對不會如此。
如果說愁苗,是劍術高,卻性情溫和,無鋒芒。
那位年輕隱官的給人印象,則是境界不高,卻很能打。城府深沉心機重,卻竟然是個好人。
再加上隱官一脈諸多劍修的各有所長,林君璧在此歷練,每天都會受益匪淺,所以為何要走?
就算是陳平安趕他走,林君璧如今都未必會走。
林君璧看了眼那個暫時無人落座的主位,輕輕搖頭,不走是不走,但是他絕對不當這隱官大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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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三秋看了眼臨近戰場的形勢,稍作思量,便喊了董畫符一起,御劍靠近陳平安那邊,同時讓董胖子和疊嶂多出點力,等他們稍稍喘口氣,就會立即返回增援。
兩人御劍換了戰場,與陳平安,寧姚,差不多形成一個掎角之勢。
董畫符蹲在長劍之上,開始蓋棺定論,“比起寧姐姐開陣,是要慢些。”
董畫符想了想,記起二掌柜的本命神通,是那記賬,便亡羊補牢了一句,“不過阿良說過,男人不能太快。”
陳三秋哈哈大笑。
不曾想二掌柜剛好被一位披掛金烏甲的兵家妖族修士,一拳打得好似強行破陣,鑿穿了被陳三秋出劍削薄的大軍陣型,最終跌落在陳三秋不遠處,翻滾之后站起身,一拳打碎一件如同附骨之疽的本命器物,拳架一變,強提一口純粹真氣,穩住身形,身上傷口隨之崩裂,鮮血流淌。
那些從隱官一脈劍修手上借來的衣坊法袍,都差不多消耗殆盡,身上穿著最后一件,這件法袍也早已稀爛,上半身近乎裸露,遍身傷勢,處處白骨裸露,陳平安穿上最后那件寧府青衫法袍,轉頭對董黑炭看了眼。
陳平安微笑。
寧姚在遠處也微笑。
董畫符報以傻笑。
陳平安一個身體后仰,堪堪躲過一道從背后襲殺而至的森嚴劍光,在倒地之前,一掌拍地,身形翻轉,一步踏出,終于頭一次用上了縮地符,轉瞬之間便來到那位鬼祟出劍次數極多的妖族劍修身側,一臂橫掃,掃落頭顱,一個低頭彎腰,借助那劍修的無頭尸體作為盾牌,側向撞去。
一位神色木訥的妖族修士,中年男子模樣,不知道從地上哪里撿了把破劍,品秩低劣,勉強有一把劍的樣子而已,一步跨出,就來到了陳平安身側,一劍劈下,沒有璀璨劍光,沒有凌厲劍意,就跟持劍之人一樣沉默,但是陳平安甚至來不及使出方寸符,一身拳意登頂,這才好不容易雙手握住劍鋒,依舊被一劍砍得整個人陷入地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