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平安說道:“大千世界,無奇不有。”
縮地山河,陳平安直接從避暑行宮來到躲寒行宮。
結果沒瞧見教拳的白嬤嬤,卻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不速之客。
原來是背著竹箱的郭竹酒,不在家待著,反而一大早就跑到了躲寒行宮,此刻正在演武場上,與圍成一圈的那些武道胚子,在說那場驚心動魄的圍殺之局。
郭竹酒沒見過那場廝殺,陳平安先前一直在寧府養傷,也沒與她說過一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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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句,所以完全是她在胡說八道,純屬杜撰。
不過陳平安也沒攔著,遠遠坐在廊道欄桿上,由著這位弟子當那說書先生。
先不說拳法,只說“說書”一事,郭竹酒是得了真傳的。
郭竹酒一個金雞獨立,滿臉肅穆,“形勢險峻,五個殺紅了眼的劍修,那五把品秩極高、最少得有元造化兩個個頭那么高的本命飛劍,齊齊而至,你們怕不怕?別說你們,我都怕!你們想啊,那離真是托月山的關門弟子,竹篋還是劉叉的開山大弟子,至于那流白,也是通天老狐周密的嫡傳,這仨多大的靠山,多大的來頭?再說了,雨四和?灘既然能待在那甲申帳,肯定都不簡單,不然屁大年紀,就能躋身蠻荒天下的百劍仙之列?但是沒事,毛毛雨的小事兒都沒有,我師父當時臨危不亂,就這么一下,氣勢就很嚇人了,你們也算是學拳之人了,應該知道武學大宗師的每一個拳架,都是大有講究的……”
陳平安是真聽不下去了,何況自己弟子的姿勢,真是半點高人風范、宗師氣度都沒有。
趕緊起身,一步掠到了演武場,咳嗽一聲,提醒這個幫倒忙的弟子,可以收工了。
郭竹酒扭頭看到了師父,擔心師父太高風亮節,不讓自己說幾句公道話,她便有些著急,姿勢不改,竹筒倒豆子,以極快速度說了好幾百字的后續戰況進展。
陳平安走到郭竹酒身邊,伸手按住她的腦袋。
郭竹酒做了個氣沉丹田的姿勢,“不說了不說了,反正我也只能說出師父出拳萬分之一的風采,惜哉惜哉。”
那個叫姜勻的孩子雙手環胸,“陳平安,郭姐姐說你一拳就咔嚓了那個叫流白的女子劍修,是不是真的?你這人咋回事,對方五個劍修,四個男的,你不去一拳打殺了,結果專門挑女子下手,你是不是撿軟柿子捏啊?”
說到這里,姜勻嘿嘿笑起來,挑起眉毛一下又一下,“捏軟柿子,那一拳朝哪兒打的?我可聽說了,當時戰場,十分古怪,看不真切,跟蓋了被子似的,外人瞧不出被子里邊躺著誰……”
郭竹酒搖搖頭,眼神憐憫,“姜勻,咱倆梁子算是結下了。”
天不怕地不怕的姜勻破天荒有些急眼了,“郭姐姐,別啊,咱們是義結金蘭的好姐弟,別為了一個外人傷了和氣,就算傷了和氣,你以后也千萬別去我窗外敲鑼打鼓啊……”
陳平安笑道:“行了,開始練拳。郭竹酒在一邊看著。”
郭竹酒謹遵師命,去了一旁站著。
陳平安經常會來這邊,幫著這些孩子喂拳一個時辰。
所謂的喂拳,就是讓孩子們只管對他出拳,不用講究任何拳招。
姜勻瞥了眼隱官大人,“看你受傷不輕的樣子,我怕自己一拳把你打趴下。你可悠著點,別逞強。你幾天沒見我,不知道吧,我如今拳法大成,出拳沒個輕重的,一拳下去,天崩地裂。”
陳平安望向這個習武資質最好、嘴把式更是天賦異稟的孩子。
姜勻立即倒退數步,拉開拳架迎敵,一蹬腳,一退再一進,高高躍起,直接來到年輕隱官身前,就是一拳。
陳平安一手負后,歪過腦袋,一手按住姜勻腦袋,輕輕一推,后者重重砸在地上,幾個翻滾起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