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陳平安對捻芯或是縫衣人有成見,旁門歪道,世間學問多有野狐禪,修行之法有高下優劣之分,修道之人,卻未必。
只是那位魔道巨擘,太過高出云海。身為公認的魔道中人,卻能夠享譽天下,陳平安早年私底下有過一些想法,其中就有以后游歷中土神洲的時候,一定要親眼去看看那座黃河洞天的傾瀉之水,看一看白帝城的那桿“奉饒天下先”的旗招子。
崔瀺與之下出過彩云譜,即便崔東山每每提及那位城主,也難掩佩服。
齊先生也曾游歷過大江之畔,那位城主還破天荒離開彩云間的白帝城,親自邀請齊先生手談一局。
這樣一位眼光極好的魔道巨擘,由衷稱呼一聲前輩,陳平安是很愿意的,當然陳平安不覺得自己有資格見到那位城主。
老聾兒搖搖頭,解釋道:“隱官大人這就真是小覷了捻芯,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縫衣人,早年不過躋身金丹客,就有了玉璞境的手段,幾種術法神通,一旦被她全力施展開來,能讓著了道的玉璞境,都要吃不了兜著走。”
陳平安沒來由想起了北俱蘆洲的峽谷一役,設伏攔截自己的那撥割鹿山刺客。
那場看似實力懸殊的廝殺,只說兇險程度,在陳平安心中,卻絲毫不遜色離真雨四等人的圍殺。
老聾兒笑道:“不然單憑捻芯的元嬰境修為,獨自一人,就搞垮掉一座金甲洲的宗字頭仙家?換成是隱官大人,也做不到吧?”
陳平安大感意外,有些不敢置信,問道:“一個元嬰修士,單槍匹馬就能夠讓一整座宗門覆滅?”
老聾兒云淡風輕道:“半年之內,上上下下七百人,連同整個祖師堂,全部死絕。挺大一座宗門,香火徹底斷絕。”
陳平安瞇起眼,“捻芯闖下這么大的禍事,怎么逃到的倒懸山?”
老聾兒搖搖頭,“我管這些作甚。”
陳平安笑了起來,“也對,管這些作甚。不過有機會的話,要與捻芯前輩好好請教一番。”
老聾兒來了興致,“隱官大人作為儒家門生,也有私仇?”
陳平安說道:“有那么幾個。”
老聾兒笑道:“想來是他們燒香不夠。”
陳平安不愿掰扯這個,皺眉問道:“那頭化外天魔又是怎么回事?”
老聾兒搖頭道:“說不得。不是買賣事,隱官大人就不要為難我了。”
陳平安轉而問道:“一頭化外天魔,為何珥青蛇,穿法袍,懸短劍?”
在陳平安眼中,那白發童子,根本與人無異,對方也沒有施展什么障眼法。
老聾兒神色玩味,“喜歡擺闊不行啊。”
陳平安搖頭道:“太不謹慎。”
老聾兒啞然失笑。
在這牢獄,謹慎給誰看?
陳平安沒有繼續刨根問底,換了個問題,“除了捻芯和化外天魔,前輩府上可還有客人?”
老聾兒點頭道:“還有個嗜酒爛賭的傷心人。”
當然還很有錢。
老聾兒問道:“年輕隱官與我索要妖族的修道之法,是家鄉那邊有妖物,值得栽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