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幽郁,只覺得是在聽天書。
在劍氣長城那邊,老聾兒偶爾去往城頭,也是裝聾作啞,一言不發,至多與阿良遇到,才會掰扯幾句。
事實上,只看鷓鴣天碑文一事,以及老聾兒與陳平安的談吐,就知道這位飛升境大妖,學問不淺。
身材矮小的白發童子,背著一副瑩白如玉的骷髏架子,健步如飛,奔走在溪澗對岸那邊。
白骨雙足,拖曳在地,噼啪作響。
分明是一副金枝玉葉的仙人遺蛻,也不知道是從哪里挖出來的。
那云霧遮繞全身的刑官,轉頭望向那頭化外天魔。
白發童子立即停步不前,隔溪對視,笑嘻嘻道:“只是為兩位身份尊貴的天之驕子,送份見面禮,道賀道賀。今天先送一份,明兒再補上一份。”
老聾兒呵呵笑。
劍仙也無開口。
白發童子一本正經道:“我以隱官的孫子、老聾兒的爺爺身份發誓!只是去往他們心湖心扉一窺,有任何鬼祟舉動,就被天打五雷轟。”
他委屈道:“就看幾眼,真的就幾眼,太久太久沒有見到蠻荒天下和劍氣長城的景象了。”
這頭化外天魔,轉頭望向那兩位少年,“我姓吳,口天吳,大言也。名喋,喋喋不休的喋,瑣碎之言、言難盡也。我這個前輩沒架子,你們倆喊我全名就行了。”
老聾兒和刑官,都不會小覷這頭化外天魔。
確實是個極其煩人的鄰居。
白發童子猶要糾纏,劍光一閃。
白發童子丟了那副白骨就跑,每次凝聚為人形,就被如影隨形的劍光擊碎,數十次之后,遠離茅屋十數里,劍光才不再跟隨。
白發童子御風懸停,哀愁不已。
因為一道寸余劍光就懸在不遠處。
這就是刑官的飛劍術,只要那位劍仙愿意,劍光能夠自行追殺化外天魔數年之久。
白發童子舉起雙手,“小乖乖,回家去吧,我不煩你們便是,我找隱官大人去。”
他說走就走。
一閃而逝,來到了牢獄臺階上。
劍光并未跟隨。
珥青蛇、佩短劍的“稚童”緩緩而行,未能進入那兩位少年的心境,大為遺憾。
他觀他人記憶,如觀書畫冊子,記憶模糊之畫面,便是白描圖,人之記憶越淺,畫面越模糊,而記憶深刻之人事,便是彩繪,宛如真實天地之真切實物,甚至會纖毫畢現。化外天魔的手段,不止步于此,還有那提筆之法,修士境界越高,化外天魔的神通就越大,甚至可以隨便篡改、涂抹他人珍藏于心扉中的畫卷,能夠讓人淡忘一些,或是突然記起一些。
白帝城城主,之所以是魔道中人,被浩然天下的山巔修士大為忌憚,就在于精通此道。
不過那位城主的“無理”手段,還有很多,這頭化外天魔亦是神往,很想去中土神洲拜會一下那位城主,切磋道法一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