化外天魔恢復最鐘情的那副皮囊,坐在臺階上,“孤男寡女,都無半點情愫,太不像話!你們倆怎么回事,大煞風景。”
陳平安走樁之后,就開始以劍爐立樁,立樁半個時辰之后,就開始呼吸吐納,靜心溫養本命飛劍。
捻芯離開。
那頭珥青蛇的化外天魔,則不愿離去,盯著陳平安身邊的那枚養劍葫。
他的那把短劍“龍湫”,就在里邊待著,陳平安先前歸還的那把,被他別在腰間,名為“江瀆”。
都很有來頭,剛好用來飼養耳邊垂掛的兩條小東西。
事實上能夠在這座天地長久存留之物,品秩都不會差。
不過對于一頭化外天魔而言,其實沒什么意義,只看眼緣。
他突然說道:“那副仙人遺蛻呢?不如我干脆連身上法袍也送你,讓她披衣出劍吧?”
陳平安淡然說道:“死者為大。”
起身后,一個后仰,以單手撐地,閉上眼睛,一手掐劍訣。
白發童子信守承諾,不會涉足那座建筑,就只是在四周晃蕩,不斷變化成各個死在陳平安拳下、劍下的妖族,只有一問,“死者為大嗎?生者又如何?”
陳平安睜開眼睛,以并攏雙指抵住地面,故而雙腳稍稍拔高幾分。
恢復原本模樣的白發童子與之對視,微笑道:“心口不一,你一直在苛責自己,強者,與天地。”
陳平安重新閉上眼睛,說道:“法無定法。”
化外天魔突然變作女子,嫣然一笑。
陳平安猶豫了一下,睜眼望去,是一張足可以假亂真的容顏。
心中所想,眼之所見。
這就是化外天魔的可怕之處。
陳平安閉上眼睛,說道:“后果自負。”
白發童子立即嚷嚷道:“隱官爺爺,一旦你將來的心魔,正是這位女子,如何是好?”
陳平安有些笑意,緩緩說道:“我倒是希望如此。”
白發童子抬起雙手,雙指輕彈耳邊青蛇,動作輕微,卻聲若撞鐘,回蕩天地間,問道:“不如演練一番?”
陳平安沉聲道:“給老子死遠點!”
白發童子埋怨道:“白白減了個輩分,隱官爺爺這樁買賣做虧了。”
然后下一刻,化外天魔噤若寒蟬,縮著脖子。
原來已經被陳清都抓住頭顱,拎在手中。
老人純粹是以劍意壓勝,化外天魔就變得面容扭曲起來,整個身軀更是如香燭消融開來,面目全非,頓時哀嚎不已,拼命求饒。
陳平安翻轉身體,飄然站定。
陳清都將那頭化外天魔丟遠,望向陳平安,皺眉道:“幾個關鍵大妖的真名,一個都沒能刻出?”
捻芯重新出現在臺階上,“不怨我,刻是能刻,就是要刻在死人身上了。”
陳平安無奈道:“武夫瓶頸,真不容易破開。哪怕是與化外天魔對峙問拳,一樣沒用。當下欠缺的,是那一點玄之又玄的神意。不然只是淬煉體魄的話,光是承受捻芯前輩的縫衣,就夠我躋身遠游境。”
陳清都說道:“我去哪給隱官大人找位神氣圓滿的十境武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