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槐郁悶道:“為啥是我師父過世了?你卻能夠假扮我的同鄉啊?”
裴錢氣呼呼拿起行山杖,嚇得李槐連滾帶爬跑遠了。等到李槐小心翼翼挪回原地蹲著,裴錢氣不打一處來,“傻了吧唧的,我真有師父,你李槐有嗎?!”
“再有這北俱蘆洲的雅言,你如今還說不靈清,所以正好‘假扮’自幼離鄉的本地人,一個這么點大年紀的人,卻能夠乘坐骸骨灘跨洲渡船,從寶瓶洲返回家鄉這邊,身上有一兩件寶貝,不是很正常嗎?撐死了幾十顆雪花錢的買賣,還不至于讓山上神仙謀財害命,真要有,也不怕,這里畢竟是披麻宗的地盤。如果是那些江湖中人,我如果萬一打不過,咱們就跑唄。”
半個時辰過去了,李槐蹲得腿腳泛酸,只得坐在地上,一旁裴錢還是雙手籠袖蹲原地,紋絲不動。
許多游人都是一問價格就沒了想法,脾氣好點的,二話不說就離開,脾氣差點的,罵罵咧咧都有的。
李槐覺得今天與裴錢的這樁包袱齋買賣,懸乎了。一時間愈發愧疚,若不是自己在渡船虛恨坊那邊亂買一通,裴錢也不用這么辛苦了。
裴錢說道:“再等半個時辰,不行就趕路。師父說過,天底下就沒有好做的包袱齋,賣不出去,很正常。”
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,李槐只好在心中默默念叨著天靈靈地靈靈,三清神仙菩薩圣人快顯靈……
一位高冠白衣的老修士瞥了眼包袱齋,走出去幾步后,停下腳步,來到棉布那邊蹲下身,就要伸手去抓起一張黃紙符箓,裴錢趕緊彎腰伸手擋在符箓上,搖頭道:“碰不得。只能看。老前輩你們這些山上神仙,術法古怪得很,害人之心不可有,防人之心不可無,前輩你恕罪個。”
老人笑著點頭,隨手以雙手捻起一旁的青瓷筆洗,裴錢這次沒有阻攔,將關于李槐的那套說辭又抖摟了一番,老人聽著裴錢的言語,心不在焉,晃了晃手中筆洗,然后輕輕丟到棉布上,指了指那兩張黃紙符箓,笑問道:“兩張多少錢?”
老人身邊跟著一對年輕男女,都背劍,最出奇之處,在于金黃劍穗還墜著一粒雪白珠子。
裴錢說道:“一顆小暑錢,少了一顆雪花錢都不行。這是我朋友性命攸關的神仙錢,真不能少。買下符箓,筆洗白送,就當是個交個朋友。”
李槐在一旁繃著臉。
只見那裴錢這番言語的時候,她額頭竟然滲出了細密汗珠子。她這是假裝自己不是江湖人,故作江湖語?
老修士問道:“五十顆雪花錢賣不賣?”
裴錢反問道:“前輩,沒你老人家這么做買賣的,若是我將筆洗劈成兩半,賣你一半,買不買?”
老修士啞然失笑。
老人說道:“一顆小暑錢?好吧,我買下了。”
裴錢突然說道:“我不賣了。”
老修士抬起頭,笑問道:“這又是為何?是想要抬價,還是真心不賣?”
裴錢說道:“真心不賣。”
老修士笑了笑,“是我太豪爽,反而讓你覺得賣虧了符箓?”
裴錢點頭。
老修士站起身,走了。
李槐挪到裴錢身邊,“裴錢,裴大舵主,這是鬧哪樣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