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秀才突然抹了把臉,傷心道:“求了有用,我這當先生的,怎會不求。”
白澤哭笑不得,沉默許久,最后還是搖頭,“老秀才,我不會離開此地,讓你失望了。”
老秀才搖頭道:“白先生言重了,雖說確實是懷揣著一份希望而來,可做不成事,卻無需失望,讀書人嘛。”
白澤問道:“接下來?”
老秀才頓時火冒三丈,氣呼呼道:“他娘的,去白紙福地罵街去!逮住輩分最高的罵,敢還嘴半句,我就扎個等人高的紙人,偷偷放到文廟去。”
白澤伸手一抓,將一幅《搜山圖》從屋內大梁上取出,丟給老秀才。
老秀才趕緊丟入袖中,順便幫著白澤拍了拍袖子,“豪杰,真豪杰!”
白澤抖了抖袖子,“是我出門游歷,被你偷走的。”
老秀才使勁點頭道:“恁多廢話,這點規矩我會不懂?我又不是個錘子,不會讓白大爺難做人的。”
白澤神色淡漠,“別忘了,我不是人。”
老秀才跺腳道:“這話我不愛聽,放心,禮圣那邊,我替你罵去,什么禮圣,學問大規矩大了不起啊,不占理的事情,我一樣罵,當年我剛剛被人強行架入文廟吃冷豬頭肉那會兒,虧得我對禮圣神像最是恭敬了,別處前輩陪祀圣賢的敬香,都是尋常香火,唯獨老頭子和禮圣那邊,我可是咬緊牙關,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山上香火……”
老秀才咦了一聲,突然止住話頭,一閃而逝,來也匆匆,去更匆匆,只與白澤提醒一句掛像別忘了。
一位面容清雅的中年男子現身屋外,向白澤作揖行禮,白澤破天荒作揖還禮。
一起跨過門檻,中年男子看到那幅卷軸,輕輕打開之后,啞然失笑,原來不是那老秀才的掛像,而是這位男子的。
所以其實是一幅禮圣掛像。
白澤揉了揉眉心,無奈道:“煩不煩他?”
禮圣微笑道:“我還好,我們至圣先師最煩他。”
當年老秀才的神像被搬出文廟,還好說,老秀才無所謂,只是后來被各地讀書人打砸了神像,其實至圣先師就被老秀才拉著在旁觀看,老秀才倒也沒有如何委屈訴苦,只說讀書人最要臉面,遭此羞辱,忍無可忍也得忍,但是以后文廟對他文圣一脈,是不是寬待幾分?崔瀺就隨他去吧,到底是為人間文脈做那千秋思量,小齊這么一棵好苗子,不得多護著些?左右以后哪天破開飛升境瓶頸的時候,老頭子你別光看著不做事啊,是禮圣的規矩大,還是至圣先師的面子大啊……反正就在那邊與討價還價,死乞白賴揪住至圣先師的袖子,不點頭不讓走。
覺得如今老秀才半點不讀書人的。
那一定是沒見過文圣參加三教辯論。
先前與白澤豪言壯語,言之鑿鑿說文圣一脈從不求人的老秀才,其實身為文圣一脈弟子們的先生,曾經苦苦求過,也做過很多事情,舍了一切,付出很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