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烏宮劍修下山殺妖除魔,是出了名的手段很辣。
尤其是柳質清,在金丹時,就已經為自己贏得一份赫赫威名。
玉露趕緊壯起膽子,以心聲與柳劍仙解釋道:“金風先前看到這個登山游歷的外鄉書生,感覺到了一絲大道契機,等她返回金光峰,對方卻已經離開,所以這才一路尾隨,還望柳劍仙不要將我們倆當做居心叵測之輩,絕對不是的。不然在書生進入金烏宮之后,我們就該知難而退了,大道機緣再好,終究比不得性命更珍貴。”
柳質清點頭道:“我聽說過你們二位的修行習俗,一向隱忍退讓,雖說是你們的處世之道和自保之術,但是大體上的性情,還是看得出來。若非如此,你們見不到我,只會先行遇劍。”
金風和玉露趕緊致謝。
柳質清的這番言語,等于讓他們得了一道劍仙法旨,其實是一張無形的護身符。
只要柳劍仙今日現身,卻又不驅逐他們這兩頭精怪,那么以后對金光峰和月華山再有覬覦之輩,出手之前,就該好好掂量掂量柳劍仙出劍的分量了。
都聽說金烏宮柳質清不是不好說話,而是幾乎根本不與山外修士客套,只出劍。
所以今天柳劍仙難得說了這么多,讓兩位既慶幸又忐忑,還有些自慚形穢。
柳質清說道:“你們不用太過拘謹,不用因為出身一事妄自菲薄。至于大道機緣一事,你們隨緣而走,我不攔阻,也不偏幫。”
柳質清知道了真相過后,便再次一瞬間凝為劍光,縮地山河,不去嘈雜喧鬧的蚍蜉鋪子,去了那座已經賣給陳平安的玉瑩崖。
老槐樹下,李槐駐足許久。
韋太真輕聲道:“先前有兩位鬼鬼祟祟,好在被柳先生問話了。”
李槐說道:“既然柳劍仙都親自出面了,那我們就放寬心。”
反正行走江湖有裴錢。
輪不到他李槐咸吃蘿卜。
這一路走來,韋太真越來越佩服李槐的心大。因為李槐是真的可以不在乎很多事情。
但是李槐每天得閑,便會用心背誦圣賢書籍內容。不過韋太真也看出來了,這位李公子真的不是什么讀書種子,治學勤勉而已。
李槐當然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夠讓韋仙子高看一眼。
他只是在這棵好讓人重返故鄉的老槐樹下,沒來由想起很多小時候的事情。
以前在小鎮最西邊的家里,每次爹稍稍掙著了點錢,娘親就可勁兒在油鹽上下氣力,好些飯菜反而不如平常好吃。別說葷菜,每次李槐夾起一筷子炒青菜,都像是油缸、鹽袋子里邊拽起個可憐家伙,姐姐是個沒嫁人就好似委屈小媳婦的,李槐每次問她咸淡,她只會次次都說還好。
還好個屁,李槐可不受這委屈,次次站在長凳上造反,娘親不敢與他說重話,便要怨兒子不會享福,然后埋怨沒兩句,便開始心疼,哪里舍得多說寶貝兒子的不是,就要轉頭去埋怨自家男人沒出息,又在桌上摔筷子又在桌底下踩男人腳背的,怨李二害得兒子過慣了苦日子,竟是連油水都半點受不得了,再然后就要苦口婆心與女兒李柳碎碎念,以后一定要找個家底殷實的好人家,要找個手上能過錢的男人,主要還是可以幫襯你弟弟,你更要長點心眼,偷偷多往娘家貼補,可別嫁出去的閨女就是潑出去的水,昧良心要遭天譴的……
絮絮叨叨的,反正都是李槐和他娘親在言語,油鹽得嚇人的一頓飯就那么吃完了,最后總是他爹和姐姐收拾碗筷。
日復一日,年復一年,就那么過著安穩平淡的日子。只要娘親不出門跟街坊鄰居吵架吵輸了,她逢年過節不受娘家親戚的氣,沒見著哪個婆姨又穿金戴銀花里胡哨了,其實家里就沒什么大事。
小時候李槐最怕他爹去學塾那邊找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