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大驪陪都外城墻的墻根道路上,讓正騎著高老弟瞎逛蕩的崔東山比較意外,見到了那個從北俱蘆洲趕回的老王八蛋。
本以為老王八蛋會留在大驪京城,或是干脆在最北邊,盯著那條新開辟出來的道路。
崔東山大笑道:“呦,瞧著心情不太好。”
那我心情就很不錯了。
反正寶瓶洲和北俱蘆洲的兩洲大勢走向,諜報上都有,問題不大,都在預期內。
崔瀺默不作聲。
崔東山沒打算就這么放過老王八蛋,“這都升任書院山主了,還不開心啊?放眼整座浩然天下,才七十一位山主,多稀罕!”
崔瀺這個老王八蛋,為何鬼迷心竅主動跟文廟討要了個書院山主,崔東山真沒想到個合理解釋,覺得老王八蛋是在往他那張老臉上糊黃泥巴。到底圖個啥?
至于桐葉洲,生死隨意,自找的下場。崔東山早早說過,占了便宜,就偷著樂,別咋咋呼呼,遲早都是要還的。
如今宋集薪從老龍城藩邸,來到了舊朱熒王朝,全權負責陪都建造事宜,不過這是名義上的,在陪都建造之初,藩王“宋睦”不過就是露了個面,如今再來收尾。真正做事的,是墨家巨子,以及從齊渡督造官升任大驪工部右侍郎的柳清風。
崔瀺說道:“高承馬上會南下寶瓶洲。”
高承沒得選擇,一座披麻宗興許拿鬼蜮谷沒辦法,他崔瀺雖然是外鄉人,高承卻知道輕重利害。
崔東山說道:“老和尚也一樣。”
稚圭已經開始沿著開鑿完畢的齊渡走江,絕對不會有任何意外,一旦走江成功,她就會立即從玉璞境躋身仙人境,畢竟是身負氣運的真龍,最少可以當大半個飛升境看待,她負責鎮守寶瓶洲中部大瀆,綽綽有余。
那座仿造白玉京,已經順利搬遷到崔東山身后這座大驪陪都當中,墨家游俠許弱,坐鎮其中,五岳山君皆可持劍殺妖。
所有沿海地帶的藩屬小國,從山上修士到山下兵卒,早已悉數收編進入大驪軍伍,在這之前,大驪駐守文武官員,更是早已驅使百姓,筑造出一條條沿海防線。
一洲腹地所有藩屬,皆需出兵一半,趕赴大驪指定處據守屯兵。其余修道之人,山水神靈,本該全部前往沿海,不過可以讓藩屬君主代為繳納一筆神仙錢,而且絕對不是什么小錢,一旦發現有任何疏漏,大驪直接問罪藩屬君王。
出人出力,還要出錢,最不濟也要出人心,都有事可做,所謂人心,就是將來許多藩屬小國的御用文人,會用筆桿子,為以后前線轟轟烈烈戰死之人,寫些既不昧良心又能為自己、為他人皆掙著好處的道德文章。
除此之外,崔瀺還與一位以桀驁不馴著稱于世的的中土儒家圣人,借來了一個本命“水”字,原因很簡單,對方脾氣極差,但是他這輩子只佩服一人,正是崔瀺。對方當然不是仰慕崔瀺的離經叛道、欺師滅祖,而是由衷欣賞崔瀺的學問。
別管崔瀺在幾大文脈當中如何聲名狼藉,其實仰慕崔瀺之人,當真不少。
只需看那《彩云譜》,以及被山上神仙奉若至寶的隨筆字帖,就知道崔瀺是何等博學多才了。
崔瀺突然冷笑道:“你那先生,好像不太聰明。”
言下之意,文圣一脈的關門弟子,還是不夠聰明。
文脈也好,門派也好,開山大弟子與關門小弟子,這兩個人,至關重要。
崔東山立即收斂笑意,正色道:“如何補救?”
根本不問緣由為何,只求結果。
事功學問,存在著三條根本脈絡,一條是盡可能從根本上,減少自相矛盾、以及制造額外矛盾的土壤,不在人性善惡這類大問題上過多糾纏,留給道德君子、講學家去慢慢解釋,讀書與否,不再成為學問門檻。
一條是出現問題之后,解決方案必須有據可依,行之有效,立竿見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