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四公子,身份尊貴,卻總是這般性情隨和,言語溫柔。
雨四看著仙藻御劍離去的身影,還是沒打算出手。
在劍氣長城那個地方,雨四出入戰場太多次了,戰功不少,吃虧不多,其實就那么一次,卻有點重。
蠻荒天下在攻破了劍氣長城之后,雖說在這座陌生天下的腳步,稍稍慢了點,可就像兩個元嬰練氣士,辛苦打殺了一個難纏至極的金丹劍修,再來收拾一群人心渙散的下五境修士,當然會覺得很輕松,甚至是無聊。
雨四站起身,低頭望去。
一位錦衣玉帶的少年,大概能算書上的面如冠玉了,他躲在書房窗戶那邊望向自己。
一個衣衫粗陋的年輕人更是有意思,瞧見了仙藻御劍往返的仙家景象,他一路飛奔,爬上了鄰近屋脊,壯起膽子,顫聲問道:“你是來救人的山上仙師嗎?”
雨四用桐葉洲雅言笑道:“你這北晉官話,我聽不懂。”
不曾想年輕人立即將官話更換為雅言,“仙師,我能不能與你修行仙法?”
雨四搖頭道:“我是妖族,不是仙師。自然不是來救人的,是殺人來了。”
那年輕人錯愕不已。
雨四揮揮手,“趕緊躲去,熬個十幾二十年,說不定還能活。”
那個年輕人突然臉色一變,眼神炙熱道:“我知道府上藏錢藏寶物的地方,我愿意幫你帶路,我以后能不能跟著你?”
雨四微笑道:“可以啊,帶路。我還真能送你一份潑天富貴。天翻地覆之后,確實就該新舊氣象更迭了。”
反正閑來無事。
而且想起了甲子帳木屐的某個說法,說何時才算蠻荒天下新占一洲的人心大定?是那所有在戰后活下之人,自認再無退路,沒有任何改錯的機會了。要讓這些人哪怕重返浩然天下,依舊沒有了活路,因為一定會被秋后算賬。唯有如此,這些人,才能夠放心為蠻荒天下所用,成為一條條比妖族修士咬人更兇、殺人更狠的走狗。例如一國之內,臣子在那廟堂之上弒君,各部衙門推選一人必死,一家一姓之內,同理,而且還要是在祖宗祠堂內,讓人行大逆不道之事。山上仙家,讓弟子殺那老祖,同門相殘,人人手上皆沾血,以此類推。
儒家辛辛苦苦訂立的一切規矩禮儀,皆要崩塌。推倒重來,廢墟之上,此后千百年,所謂道德具體為何,就只有周先生訂立的那個規矩了。
聽說木屐如今不但跟隨周先生身邊,還得了個賜姓。
雨四飄落在地,伸手一抓,將那覺得好似騰云駕霧的年輕人帶到身邊,雨四故意沒看見對方的汗流浹背,緩緩而行,轉頭笑問道:“有沒有想要得到的物件?比如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某位女子。有沒有想殺的人,比如你最恨的某個富貴人。最想得到的,最想要殺的,你都說了,我可以幫你。”